看到泊津出来,何夫人喜不自禁,展鹏同志笑容僵了一下,又迅速扯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泊津缓缓坐在下首,两膝着地,臀部落在两脚上,身姿优雅,拎起茶壶给一侧书生打扮的青衣公子——何展鸿倒了一杯茶。陈氏再次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打着圆场:“这孩子被宠坏了,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哪有她这般按远近倒的,先给长辈倒。”

何夫人很是包容,笑眯眯的道“无妨无妨”。

于是泊津跳过中间的何展鹏,先长后幼,给离得最远的何夫人倒茶,何夫人笑意盈盈地喝了整杯茶。

泊津低头给何展鹏添茶,展鹏同志食指中指并拢,敲三下桌面。陈氏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暗暗赞赏,虽然是商贾出身,规矩礼仪倒是懂得多,修养也极好,方才行渊倒茶他也是如此行叩指礼。

陈氏刚把悬着的心放下去,只见那何展鹏喝下了半杯茶,便轻轻放下了。

陈氏和何夫人脸上的笑容都渐渐消失了。

啥意思?他还持保留意见,有待考虑?

临城有这习俗,男女相亲时,女方若中意,父母便会让她出来倒茶,也好让男方瞄一眼女子的身材相貌。男方若觉得满意,就喝完整杯茶;若觉得还要磋商周旋,则喝半杯;假若不同意这门亲事,出于礼貌,象征性的沾一沾嘴唇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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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人离开后,陈氏的怒气喷涌而出,戴了一上午的微笑面具直接崩个四分五裂,指着泊津的鼻子骂道:“你个不要脸的下贱胚子,还自己选起郎君来了,你不要脸其他人还要脸呢!好!好!既然你不用父母作主,我这就回了你父亲,你想嫁谁就嫁谁去。”好在她还残留了点理智,顾忌着还在寺庙里,嗓音还略略压抑克制着。

泊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咬着嘴唇不说话。

行川忙劝她淡定:“母亲消消气,三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回家再说。不怪三妹妹看不上他,前头他眼神就不老实,一直往屏风那瞟,无非是个道貌岸然的登徒子,母亲也别觉得可惜了。”

行川心中对他无比鄙夷,泊宁也是他能肖想的?他若直接不喝那杯茶,此事就此作罢了,倒还佩服他情真意切,又有自知之明。喝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既不想丢了桃子,又不想丢了李子?他还要留有余地呢?!

陈氏又惊又恼,起身走到屏风后,下狠手揪住泊宁的耳朵训道:“一个一个的不省心!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如今你都敢偷窥男子了!平时真是过于放纵你了!”

泊宁痛得龇牙咧嘴,泪眼汪汪,仍不忘恶狠狠地瞪行川——好一招祸水东引!

待陈氏稍微消了点气,行渊使眼色让婆子打水,拧了布巾子给两位姑娘净脸,一行人随意扒了几口斋饭便气氛低沉的回去了。

何家那边也是一路低气压状态,回了府便迎来一阵暴风骤雨,何展鹏跪在正堂里,何夫人骂道:“......舟三小姐随便哪一条配你都绰绰有余,你还挑三拣四了!舟府嫡小姐岂是你能肖想的!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何展鹏腰杆直直的,道:“母亲不也是上赶着,舟三小姐一上来就给二弟倒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您还——”后面的话被何夫人一鞋底拍过去,戛然而止了。

何夫人仰头叹气,莫要结亲不成反结仇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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