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应儿没理他,自顾自说:“再有两个月,她就该降临到这个世界了……”
詹姆斯蹙眉:“谁?”
“她会有疼爱她的父母,会有一个事事为她扛的哥哥,还有一个……喜欢的大叔。”
至于自己,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詹姆斯这下算明白了,二话不说上去拽住她的胳膊,破口教训:“所以你打算牺牲自己,为那个还没降临的人铺好了所有的路?简直愚蠢至极。”
冷应儿抽回自己的手臂,淡然一笑。
当初追了他太久,久到身心疲惫。
这次,她想让‘冷应儿’在这一方面能更加顺遂一些。
詹姆斯气得真想一掌捏死她。
“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边说边拖着她走。
冷应儿挣扎数次,男女力量悬殊太大,无果。
被甩进那辆破车,突突的声音响起,她一把踹开车门,风凌乱了她的声音:“停车,否则,我就跳下去!”
过了几个坎,后视镜里,她的眸光坚定无比。
猛踩刹车,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
骂了几句粗口,重重拍捶方向盘。
仍觉不解气,伸手掏兜,摸索那半盒万宝路,星火咔嚓两声,片刻,吐了好几口烟雾。
心潮平静了些,这才留意车内太过于安静。
忙不迭转头,后座的人捂着腹部蜷缩成团,牙龈紧咬,愣是一声不吭。
“等着,我这就去拿药!”
说完,倏然跳下车,飞奔而去。
苍白如纸的脸蓦然一个透明,随即又出现了个轮廓,如此反复数次。
这些天,腹痛程度加剧,从往日的一个星期一次,到现在的几个小时一次,她知道,那一天,快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她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多想留在他身边,多想陪他携手到老。
可是,她压根不属于这里。
就像当初那个留不住的孩子。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
他诞生在伦敦,却在还未成型前顺着血水离开。
医生给出的解释是她的身体寒性太重,需要调养。
可她后来才明白,那是身体器官的挤压,将他生生逼出了体外。
这个事情,她也没告诉他。
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多加个人,痛苦就会重几分。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南风知道我对你的情意,所以将我从2035年带到属于你们的2009年,也是你最需要我的时间……
广场上成群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随即又四下散落。
成群的乌云密布上空,沉重得快要掉下来。
响了几声闷雷,行人们行色匆匆。
难得的周末,积攒的惬意心情被打断,严玳瑁一脸不情愿牵着小可爱走回停车场。
谁知原本安安静静的它蓦然抬头,身体绕着原地跑了好几个圈,大喘着气,又‘呼哧呼哧’吐舌。
严玳瑁还没来得反应,小可爱挣脱她手中的绳子,跑入逐渐落下的雨雾中。
她震惊片刻,急急忙忙追赶。
对它,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
寻找途中,雨点啪嗒啪嗒打在她的脸上、衣服上,莫名多了一种流泪的感觉。
找到红绿灯时,它正被一个执勤的交警抱在怀里。
得知她就是小可爱的主人时,教训了一番才将它还给她。
他说:“它刚刚差点被车子撵过去。”
浑身湿漉漉的小可爱被浑身湿漉漉的她抱在怀里。
这次的它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喘气,埋在她的怀中,依旧呜咽。
棕色的小眼睛却无比哀伤。
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收养你的,我明明一点也不喜欢小动物……”
灰蒙蒙的烟雾雨水中,一人一狗渐渐消失。
相对于伦敦的雨雾朦胧,江市的太阳依旧火辣。
沐筱坐在沙发上,右手握着一包柚子粉,视线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抚摸:“怎么又在发呆?”
她敛目笑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冷奈蹙眉,坐到她身边,一手绕过后肩环她的肩胛,另一手抚了抚她大八个多月大的肚子:“是不是宝宝又踢你了?”
沐筱覆上他粗砺的大掌,语调格外温柔:“没有,她今天很听话。”
冷奈稍微放了点心,又瞥见她手中的东西,顺手接过:“我帮你泡。”
沐筱忙不迭按住他:“不用,你陪我待一会儿。”
不知为何,从早上开始,她的心越来越慌乱。
吃完午饭,看见橱柜中多出来的柚子粉时,焦虑更甚。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么喜欢闻柚子的味道?
每日一杯,从不落下。
斜靠在他的臂弯中,思绪杂乱无章。
倏然,腹部一阵抽痛,五官拧成一团,她抓着冷奈的手,强忍开口:“……快、快送我去医院……”
厚重的帘布遮住光线,房内一片昏暗。
细密的缝隙撩起些许帘角,借着这忽明忽暗的灯光,床脚下沿一侧,一个男人一腿伸一腿曲,手臂随意搭在支架上,看不清楚的神情更添了一股神秘。
仰头的喉结上下滚动,片刻,性感的嘴唇嘲讽一笑,随手甩掉空荡荡的酒瓶。
不远处,逼仄角落里的酒瓶堆积如山。
撬开下一瓶酒时,房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梁晨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求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孙玮满脸泪痕,未防水的睫毛黏腻在眼皮周围,晕染开来,甚是狼狈。
白色裙摆随着她的奔跑拖了一路,早已泥泞不堪。
今天是她与他的订婚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五岁那年,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凄婉悲凉的哀乐声中,她被一双温暖的手牵起,从德克萨斯去到了伦敦。
手掌的主人说,她的丈夫有一个侄子,跟她的境遇相似,希望他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她似懂非懂点头。
一个阴雨的周末,她穿着公主睡裙,趿拉拖着,打着哈欠走到客厅。
不知是地板太滑还是拖鞋的摩擦作用太小。
她摔了个狗吃屎,膝盖一片红肿。
嘴巴一撇,张开的喉咙却在看到他那一刻生生静止。
正对着大大落地窗的人双手插兜,睨了眼她的方向,随即转过头。
从头到尾,他的表情分毫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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