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何致远仿佛像是没听到一般,脸上没有半点神情的波动。
“哦?这不是咱们叛逃多年的前任右丞相大人么?嗯?左丞相还是右丞相来着?记不太清了……”放下手中酒杯,何致远笑道:“那还真是大功一件,真是恭喜郁大人了。”
郁腾蛟没有笑,而是继续说道:“除了这个身份,何大人清不清楚,这位李先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哦?”
何致远说:“愿闻其详。”
郁腾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道:“他还是……咱们凌丞相凌大人的……亲哥哥。”
……
王朝有了皇后嫔妃,皇城里自然就有了后宫。只不过嫔妃的数量并不多,所以其实后宫建筑的体量也并不大。
而且皇上独宠皇后一人,这不是什么秘密。
安宁宫是皇后的寝宫。
也是皇上除了御书房、潜龙园和早朝之外,最常去的地方。
如今皇后更是将皇子诞下,皇上甚至连潜龙园都不怎么去了,早朝之后,除了在御书房之中处理一些要紧的事情之外,便直奔安宁宫中去。
虽然国事政事都并未被耽搁一丝一毫,可看皇帝这个样子,一些人心中也都产生了一些忧虑。
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欣慰的感觉。
皇帝陛下终于还是有了人味儿了。
此时,安宁宫内的床上,刚刚午睡过还没从床上起身的皇后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身边是一个熟睡的婴儿。阳光从窗户之中照下来,轻柔而温暖地打在她和婴儿身上。她的睫毛在和煦的光芒之中微微颤着,看上去极为惹人怜爱。
皇后这个称呼,听上去永远都代表着威仪、庄严这样的含义,可事实上,大魏王朝的这位国母,也才刚刚二十岁。虽然已为人母,但是终究仍是青春靓丽的姑娘,就算她想要极力做出所谓皇后该有的样子,也不可能将她的本性褪去。
何况,皇帝陛下并不想让她委屈。皇上最爱她的地方,就是她的可爱与娇憨。
庄严与威仪这种事情,有皇上一个人就够了。
而此刻皇上就正坐在床边,喝着侍女刚刚递上来的一杯清茶。
“今日来得有些晚了……江南那边闹了水灾,要赶紧将治水方案和治水人选确定下来,否则任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地里面的庄稼倒还好说,出了人命可就麻烦了。”
皇帝皱着眉头,说:“朕就知道,不论什么事情,这些所谓的国之栋梁们,就都要争上一争。一个治水的主官罢了,都当成是晋身之阶,都妄图让自己所谓的党派中人借此机会一展身手,捞取好处……百姓们还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呢!治水方案拿不出来,朕看拿什么他们治水!”
皇后微微笑着,伸出手来轻抚皇帝的后背,轻声说:“别生气呀,生气又解决不了问题……你再大点声的话,可是要把衍儿吵醒了。”
皇帝一听到“衍儿”这两个字,原本紧皱的眉头即刻舒展了开来。他转过身来,趴在床上,看着里面还在熟睡的小家伙儿,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上了那几乎是吹弹可破的小脸蛋。而睡梦中的孩子似乎是感觉到了脸上的手指,吧唧了两下嘴之后,竟伸出手来将那手指紧紧的抱住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从未有过的温柔。
皇后看在眼里,也露出了笑。
“衍儿……是朕的第一个儿子……也会是整个大魏的第二任皇帝。朕,要为衍儿,打理好这片江山!”
忽然,皇帝的神情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后说道:“等再过几年,衍儿可以开始识字了,就让凌家那个传闻里的天才,入宫来做太子伴读。至于太子太师么……朕还要再看看,再想想……”
……
酒楼之中。
不知应该说是两人喝的都不算多,还是应该说,两人说话时间太久,醉意都已经消退了下去。此时,就连一喝酒脸就红的郁腾蛟的脸上,都没了一点红晕。
何致远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你我二人竟能说到这个程度……要知道,就身份而言,你我可是绝对不应该同处一室的。”
“呵呵……所谓的党争么?的确,按这个来说,我郁家是绝对的、你们眼中的旧势力,而我回朝,无疑是给你们所谓何党一个沉重的打击。”
“郁大人还是挺高看自己的嘛。”
“人不能总是妄自菲薄,否则还能做成什么事情?”
“说得有理,可惜没有酒了。”
“不急在此一时……往后朝堂之上,还会缺能下酒的事情么?那些事情发生起来,可是要比这一桌子酒菜,都要有味道多了。”
“有理的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看得出来,其实何大人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多说话的人,又何必总是勉强自己呢?”
“好眼力。”
“未来是我们的。”
“必然是我们的。所以,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
“嗯。”
渔舟唱晚,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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