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园听上去是虽然很是深沉霸气,可毕竟最后跟的是个“园”字,故而在想象之中,并不会有多大。
养蛟池虽然以“池”字冠名,可却能藏下天地之间最接近龙的生物,又能小到哪里去呢?
仅养蛟池一池之地,便有神都内皇城的一半大小。
而整个潜龙园,可足足有五个养蛟池之大!
是以园中自然山水有之、奇石异草有之、飞禽走兽有之,行宫别院,亦有之。
入园中的候选妃子们所住之处,便是园中最大的建筑群养心苑之中的潇湘、听骊两馆。
准备了如此久的选妃大会,天下间报名的女子当以万计,可几经筛选之后,能入馆居住以待后事者,竟只剩了不足百人。
不知最后能真正成为那千古未有的奇男子枕边人的,又能有几个呢?
更不知,最后能在朝堂之上,与皇帝陛下同塌而坐的一国之母,又会是谁呢?
……
胡菲儿褪去了那件极华美的衣裳,换上了平常的家中衣饰,坐在窗口,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真美啊。
她在家中时,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虽然自己家中的房间是在二层之上,打开窗户向外看时,虽不能俯瞰到整座神都,可视角终归是高上那么一些,能让自己看到些市井之间的热闹。而那些市井之间的热闹,初看时尚可称作是热闹,可看得久了、看得多了,也便成了吵闹。
胡菲儿在家时并不爱出门,这点倒是让胡将军颇为满意,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每天都出门去抛头露面,毕竟长得美丽,总是现于人前,终究会惹出事端来。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憋在家里死气沉沉,失去了灵气,于是他也总是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抽出空闲来,带着全家出门去,有时是并不出神都,只是上街逛荡着,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买些需要用到的、或者是喜欢的物品,有时是会叫上车夫拉出自家的那架马车,一同出城去踏青。不论哪一种,都是胡菲儿最喜欢的事情,她喜欢和平时并不能总是见到的父亲闲聊时的温馨,喜欢像小时候一样蜷缩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撒娇,无忧无虑。而她现在看着窗外这一辈子都没看到过的美丽景色,心中竟开始有些难受,泪水竟渐渐地盈满了眼眶。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
“昨晚睡觉时,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叫声?”
胡菲儿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个女子。
当然是女子,自从候选妃子们昨日进驻潇湘馆和听骊馆之后,这两馆里便不再有任何男人。出入之中,无论是居住者,还是侍奉者,都是女人。
而这个突然在胡菲儿背后说话的女子,并不是什么仆人、女婢。
而是与胡菲儿同样的皇妃候选人。
这个女子十分清瘦,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只是由那一身淡蓝色的衣裙映衬着,反而会显得出尘的清丽。
脂粉正好,唇红正好,颇具英气的眉宇间藏着一双暗含疏离的眼睛,仿佛藏着万年寒冰。
胡菲儿看得有些痴了,甚至忘记了擦掉脸上的泪痕。
那女子见胡菲儿转过了身来,自然也看到了胡菲儿脸上的泪痕,皱了皱眉头,道:“你不应该来。”
不是疑问不是怀疑不是委婉。
而是清清楚楚的一个否定。
你不该来。
反而激起了胡菲儿的争胜心。
她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想了想自己看过的那些话本故事里,那些大户人家的跋扈姑娘都是什么做派,然后强行克服心中的慌张,冷声道:“我该不该来岂是你能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的?你又是哪路来的?进本姑娘房门之前,难道就不知道要敲门吗?!”
越说,胡菲儿心中的底气越足,仿佛此时自己就已经化身为了那高高在上的江湖女侠,痛骂闯入自己闺房的蟊贼。
谁料那淡蓝衣裙的女子完全没有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住,甚至连那淡漠地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走到胡菲儿的身前,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一边看窗外的风景,一边说:“你连江湖都没走过,在这里装什么江湖女侠。赶紧把眼泪擦一擦。”
胡菲儿语塞,刚刚在心底积攒起来的一些气势荡然无存,她又被打回了那个柔弱的小姑娘。
慌乱的擦了眼泪,她怯生生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女人,小声问道:“你……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到我屋子里来?”
“因为这个窗子。”
那淡蓝色衣衫的女子并不看她,依然只是盯着窗外。
因为这个窗子?
什么意思?
因为这里风景好看吗?
哦是这里风景是挺好看的。
就因为这点事请就毫无顾忌地闯到我的房间里来吗?
把这里当自己家吗?
怎么这么自然呀?
她那里来的底气?
这人到底是谁呀?
越想胡菲儿越没底气。
于是她便闭上了嘴,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了,那女子反倒是主动开了口:“你刚才为什么哭?是因为你不是自己想来的,而是别人强迫你来的吗?
胡菲儿闻言怔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没有啊没人强迫我……是我爹娘提出来这个事情然后我答应的。“
那女人听到之后皱了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你又哭什么哭?!“
这句话的语气和内容都有些凶了,胡菲儿立刻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有些哆嗦着说道:“我……我……我只是有些想他们……“
听闻此言,那女人眉头稍缓了缓,语气也随之缓了缓,只是还略有些生硬,道:“你是怎么想的,看你今年岁数,也还不到二十岁吧,怎么会同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呢?”
情绪有些紧张之下,胡菲儿并没有听出来那女子用的“老头子”这个称呼是对皇帝的多么大的不敬。她只是按照惯常的思维继续下意识地回答道:“因为家里需要我……反正我的婚姻一定是不会自由的,那我为何不选择更好的呢……”
胡菲儿忽然反应了过来,反问道:“你为何这样问我呢?那你又是为何来参加选妃呢?”
那女子听闻此言,总算是没有再给胡菲儿施加什么压力,而是看着窗外的景色,眼中渐渐多出了一些别的情绪。
胡菲儿感觉到似乎有某种坚冰正在渐渐融化。
“小姑娘……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一定能做,不是你不想做,就一定可以不做。而总有一些事情,无论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那件事情给做成的。”
她轻叹一声,指了指窗外的风景,问道:“回到我最初问你的那个问题,昨晚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奇怪的叫声?”
胡菲儿愣住了,想了想,道:“没有啊昨晚我睡的好好的……”
“心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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