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座黑色的府邸,围墙、石板、门户、瓦片,一切用料皆是黑色,仿佛一座长满黑色鳞片的噬人巨兽。
许平安不知道清世会的天凤堂有多少座这样的府邸,想必很多,但这清世会是反朝廷的,却可以明目张胆地在城中有这样一座府邸,有这样一座甚至更多聚集地……
他不想在想下去,他此时正在这座府邸中,更确切地说,是在这座府邸东南角的某个木房中。
他已经换上了身普通的干净衣衫,怀中也还多了一块蓝色令牌,但已经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上了。
他或许应该庆幸的,身为清世会天凤堂的“兄弟”,这属于他的木房中有着一扇窗、一张木床,和一张老旧的木桌。
而这木桌之上,还有着一个灰色茶壶和茶碗。
“哎。”
神情黯然地叹气了一声,许平安索性倒了杯水,站在窗前看着圆圆的月亮,静静地看着。
他在想着如何逃生,好像那方启星曾说过“最多五天后,洛水国天京就要传来他食人鬼的画像”。
“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我食人鬼的身份牵累?还有我以前食的那些孩童,我是不是应该……不管如何,我已经无颜面对小婵了,洛水国天京……”
“已经一年了,本想着就算寻不到九轮塔,至少还能活个两年,此时看来,怕是只有五天了。”
他的双目愈发变得暗淡了,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悲凉。
如果他的天池没有被毁,如果他失忆前的修为在身,哪会走到今日?就在白天那红姐一群人围上来之时,他至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何至于现在服毒受制于人?
说到底,还是没有力量。
修炼……
他握紧了右拳,可腰却弯了下去,也想起左手中的茶碗——于是他喝了一口碗中的水。
凉上加凉。
心凉、肚凉,气的他随手将碗中的水泼到木桌上。
“噔噔。”
他刚泼完,门就响了。
这一响让许平安愣住了,这大半夜的,来者恐怕不善。
可想了一会,他还是去开门了,虱子多了不怕咬。
“怎么这么慢,冷死了。”
门刚开一条缝,还未见人先闻其声,而后许平安便感到一股力附门上,吱呀的一下就把木门完全推开了,随后便露出了绮乐画白洁无瑕、带着两个酒窝的脸庞。
许平安看着她的酒窝,忽然很想告诉她“我食幼童前应该是会洗肠子的,你若是不想让我食了,还是识相赶快走人的好”。
“坐。”
许平安招呼着她坐下,但一转身才想起屋内并无木椅。
绮乐画站在他背后偷偷笑了笑,直直地走到床边安然坐下了,而后与着许平安小眼瞪着大眼。
直到气氛有些尴尬时,绮乐画才低着头开口,她说:“你是不是在为那件事生气?”
许平安不明所以,说:“哪件事?”
绮乐画说:“就是那件事,那……做弟兄的事。”
许平安还是不太明白,说:“没有,咱们如今都是清世会天凤堂弟兄,身负斩杀江王、绫姬大任,心怀还百姓安乐大志,我入了清世会天凤堂,还有了这居所,哪会生气?”
绮乐画却没听出许平安是讽刺,只是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做了低级弟兄,正生气呢……如果你想做高级弟兄,我明天带你去找红姐,放心,我多带些糖。”
绮乐画说出来的话……总会让人觉得不对,这高级弟兄、低级弟兄,实在太过直白了,还有那红姐……
许平安突然回过神来,皱眉一脸可不思议地问道:“红姐爱吃糖?”
“当然了。”
两人一站一坐,面对着面,倒是借着月光聊了起来。虽然许平安只是当她是来寻自己开心的,也顺便借与她聊天冲淡心事。
聊了一会,绮乐画口渴,就起身去倒茶,看到那桌上未净的茶水,问:“怎么有水?”
许平安平静地回道:“水凉,我泼的。”
“哦。”绮乐画自取了茶壶,倒了半碗凉水,而后轻轻地晃着茶碗,慢慢地走向许平安,边走边说:“我教你,水凉了就这样摇晃,让水跑起来,跑着跑着它们就热了,就不凉了。”
许平安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只是默认了她的想法,看着她走来,等着她让水热起来,说不定半碗水还能变满碗,毕竟热了还会出汗。
绮乐画也就真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晃着、朝木床走着,却说到了正事:“你是灭妖人吧,你养花吗?咱们这类人啊,养育道花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变异成什么样的都有,你说是不是?我说说我养的奇奇怪怪的花给你听,好不好?”
绮乐画这一说,倒是让许平安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一颗来历不明的花种,那花种,说不定能帮自己脱离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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