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枪的金大福已是汗流浃背,双手发抖:“老头子,你、你说会、会不会是她?”金大福所谓的她,乃是曾经做下的一件缺德事情,见今那女子死了,心头阴影不灭,金巫子骂道:“龟儿子,休要胡言乱语!老夫这里看住这小子,你前面查看。”金大福擦一把冷汗,渐而起身,一手拿枪,一手拄好拐杖,缓缓向前,前方的一排小树也在此时刷刷而动,声落之时,似有一人躺在树干上面。

金大福渐近,约有三米开外,忽然一声大叫:“阿……”金巫子闻声而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五步合成一步。近前时,儿子背心全湿,呆若木鸡,望着一个纸扎人,金巫子一巴掌打在脑袋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是王花圈扎的纸人。”等回头看时,早不见了拜秋身影,金巫子又是一顿臭骂,两人大失所望,垂头丧气而归。

原来林拜秋也吃不准到底是人是鬼,被那一声尖叫震得有些突兀,就在金巫子跑开之后,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拉着自己就往黑处跑。大约半个小时,就来到一个山洞里,是海龙镇的渣口洞,横竖十几米,洞中都是些干枯的石山,靠壁处有几块可坐的平石。二人坐下,拜秋深吸一口大气,缓过神来看这人,脸廓有些熟悉,待要拿手电相照,那人说道:“秋二哥,连我都不认识了,枉我这兄弟一直记挂着你,活该你倒霉。”听这声音,拜秋脱口而道:“天棒?”那人答道:“意外吧。”拜秋笑道:“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这里出现。”

此人唤作郑天棒,今年二十有五,身高一米六八,长得虎背熊腰,面目圆眼浓眉,脸颊弹而有肉,额头宽而明亮,性格时暴时躁,时平时和。十分聪明里,占有七分自以为是。和拜秋做玩伴时,在关公面前磕头结义,乃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因1977年6月13日黄昏,撞见沈家两个兄弟偷拿自家的鸡,就理论起来。哪知两兄弟耍赖,不肯承认,反倒扣了一顶反革命的帽子,让天棒怒从中来,当时操起锄头就是一下,打得那沈大坚鲜血直流,沈大强有些始料未及,正要反抗,又来一锄头挖在肩膀上,当时就昏倒在地。天棒见势头不妙,即时别了亲人,独自躲进了深山老林,直至今日,依旧是公安的追捕对象。

天棒答道:“为了躲避追捕,我一直藏在千秋林里。但林中猎物不好捕,所以三天两头就回村里一趟,找些鸡鸭蔬菜充饥。从村里回来时,就看见大树林入口处有三个黑影,仔细辨认,才发现是你,而且还在金瘸子的枪口下听着故事,心想定是你着了那老鞭子的道,只道手中的纸扎人要起用处了。”

拜秋笑道:“纸扎人?你不会有阴癖吧?”天棒答道:“秋二哥,你这就不懂了,这两年偷鸡摸狗的日子,见过不少事情?这缺德事做多了的人,平日里看着胆大包天,一旦到了冤魂索命之时,都是缩头乌龟。所以路过王花圈院子时,顺手牵羊搞了一个榜身,只为在关键时刻扮鬼吓人,好让自己脱身。方才若不是那个纸人,怎能吓住金瘸子?金老鞭子又怎会离开?你又怎能跑到这里?”

天棒之所以叫拜秋秋二哥,不是拜秋排行,而是民间土话,秋二意为埋头苦干,常年不见出头之日的人。拜秋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郑天棒说道:“对了,还有一事得告诉你,也是这个老鞭子干的龌蹉事。”拜秋问道:“哪样事情?”天棒说道:“我进山后,大概过了两个月,一次下山寻找食物。刚走进村里,就撞见金老鞭子用被子裹着东西在路上跑。我紧跟其后,见他抱着东西走进家里,捅破窗户纸看时,那被子里裹的竟是一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家堂妹林青青,他嘴里堵着毛巾,难以喊叫。不时,金瘸子就光着膀子走了出来,一个身子就扑了上去。我没来得及多想,扯起嗓子就喊:‘起火了!起火了!’”两父子听见喊声,老鞭子一脚把瘸子踢开,把人裹上,悄悄的藏到了地窖里面。待两人出来查看之时,四周邻里赶了过来,我趁机溜进屋里,钻入地道才把她从后门带走。此事关系女孩子名声,便没有与他人说起,只是后来听说她嫁给了叶英,不到一年时间就让叶英出丑而死,心道叶英也是条汉子,其中若无变故,怎会行此不人道的事,想是这变故多与此事有关。见今青青死了,才说与你听,日后如能作为证据,好歹让这老鞭子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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