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悬挂的宫灯远看美轮美奂,眯起眼唯能看到一团花花绿绿的颜色,她双手后扶腰,仰面伸长脖子,跟宫灯较上劲,非要看清楚上面的画不可,也不急着去找裘聪明和白静。转换七八个角度皆不得其全貌,她把主意打到桌子和椅子上,撸起袖子拖动桌子。桌子距离宫灯正下面不足一米,她狠劲推了两次,居然没有推动,转而去搬椅子,身子往前冲了冲,去拿椅子的手停在半空里,砍刀尖上滴着血出现在她胸口以下的位置,随后大片刀刃被推送出腹腔直到刀柄处贴上她的背。
刀是金黄的刀,血是鲜红的血,金红相映煞是刺目的好看,刀刃上闪着光,也是金黄耀眼,刀刃上的血亦是透出金光的红,竟是鲜活的生动淋漓,仿若离开展昭昭的身体,依旧是活的。
展昭昭喉间发出沉闷的“呵呵”声,慢慢倒下去,视野里的一切都被放慢了速度,五感离她而去,整个世界仅剩下靠近的地面和被她带倒的凳子。脸贴上地面的一瞬间,所有感觉“轰”的全回到身上,如同进了做法的道场,耳边各色铃声咒声人声嘈杂,又如被扔进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俱全,又好似被扔进了炼狱,或冰天雪地般冷或热油锅里炸般滚烫。唯独体会不到痛,被刀扎了个透心的痛,她感受不到,也听不到背后人的呼吸声或者脚步声。房间小,她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可刀又从何而来。
她的脑子里有闷雷在响,轰轰的震走她的思想,抽走她最后的一丝生气。
我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总在死!
展昭昭似乎在辞职后很少生气,离开人群后她心态比之前好太多,但此刻她心头一阵阵恼怒涌上:玄武给她分配的任务难道仅仅是在幻境里被杀死,活过来再杀死,以此来引诱对手上钩吗?
她憋了一肚子气,身子一凌,轻飘飘的荡在大厅的半空里。上头一个巨大的“奠”字,白幡白烛红棺木,棺木未合上,一个老妇人趴在上头撕心裂肺的哭,悲伧至极。展昭昭想到邵琦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这般的恸哭,恨不能用自己的命换回儿子的命。
棺木装的应该是她,可她不认识老妇人,为何她要哭自己。房屋格局应是个大户人家,灵堂之外是横竖皆有十米左右的大院,四边回廊,向前过了门房才是两扇漆黑乌溜的大门。展昭昭无法从老妇人的衣着判断朝代,影视剧里多的是五彩影楼风的戏服,悠悠华夏上下五千年全成了阿宝色的恋爱剧。
整个灵堂空空荡荡,屋高檐宽回荡老妇人哭声,更显凄凉。
“人死不能复生,你便是哭到肝肠寸断瞎了眼也无济于事。”伴随女声走进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
展昭昭大惊:此人跟她十分相似,连声音也有八成相同,因自身听音跟旁人听来不同,她觉得也许换个人来听,两人分明就是一个人。可她确实是死了,魂魄已然离体。她往前去瞧棺木里的人,正当时被“呼啦”一声拉开棺盖的声响惊的退避,没留意屋里又进来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身长八尺有余,玉树临风中透出少年人的张扬轻狂:“你这般刻薄又能如何?我带她去找神医医治,必能让她起死回生。”
男子扶起棺木中的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脸上稚气未脱面色如常不似一般死尸般灰青僵白。
展昭昭正纳闷她怎的变了脸和身量,女子已冷言道:“神医?即便是神仙,救活了她也是个无魂无魄的驱壳而已。”
男子已将少女抱出棺木,一路抱出灵堂朝外走去。展昭昭胸口同少女连了跟无形的线,被牵着一同而去,如同被放在半空的风筝。走到门口男子上马,把少女安置在前,对石狮子道:“你还不快回家?”
石狮子后面走出五六岁的小姑娘,面色凄苦,稚嫩童声孤独苍凉:“父亲不喜欢我,母亲不管我,在外在家有何区别?”
男子只道:“别死了就好。”一抖缰绳驰骋而去。
展昭昭不明此处的人为何说话都如此的刻薄,又忆得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她妈妈因为对她爸不满,转而将怨气转移到她身上。她身弱易病,时不时请假去医院,落下功课让同学帮忙补,她自小长得比同龄人高,她妈妈因她跟矮个子的同学请教功课也能借题发挥骂她一顿,说难看;学书法,衣服上沾了墨汁她妈妈会一个嘴巴打到她出血;发育期间多吃点便说她跟她爸爸一样,只知道吃。而这些时候,她爸爸都是冷眼旁观的,甚至会在她睡觉时翻她的书包把她的课本试卷翻出来,她那时都不敢写日记。
这种情况一直到她上高中才有了变化,青春期的展昭昭仿若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再软弱的对父母的打骂听之任之,她会强硬的离家出走,她还吞药自杀以表示对强权的反抗,当然那次只是小试牛刀,吃的不多,她身体的抗药性又强,睡了一天就过去了。她想到那时,父母对她不在意便罢了,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不论何时都存在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她所有的努力的都会被别人家的孩子比下去,比过一个会有另一个更好的别人家孩子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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