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自幼命途多舛,本以为得范阳王偏爱,尚家中,苟富贵,谁料尚阳王妃是悍妻,如何也容不得我家夫人,”怀着婴儿啼哭,柳姑摇几下,哄罢,“清河王妃仁义,收留老奴与夫人遗女,他日老奴定当竭诚相报。”
“莫要如此,”胡智轻搭把手,“范阳王与我家郎主同是孝文帝子孙,元诲要弃妾,元氏却不允许子孙外流。”
“哎……”柳姑叹气,“也不知范阳王阖家在河阴怎样?”
“既能为保命遗弃妾室,想必也是贪生怕死之辈,河阴他断然不敢去,只是这孩子……”胡智扒开柳姑怀里襁褓中的女童,抚顶似是心疼,感觉手下骨骼异常,她翠眉微颦,随即展颜,“留下吧,留在清河王府,我定当以视她入己出。”
“这……”柳姑立即拜谢,“此一遭,遇王妃,乃是玉儿大幸啊!”
“这孩子名叫元玉儿?”胡智思忖半晌,“不如改叫元玉华吧,听着与仲华更亲些。”
“好,好,”柳姑哪想那么多,只要能寻个人家将她夫人孤女养大成人便感恩戴德,至于取什么名字,丝毫不重要。
元亶抱来柴火,撒手扔在地上,“阿智,为何救这些人?”
地上躺着的,是黑泰王昭,火堆旁坐着的是柳姑元玉儿。
胡智巧笑嫣然,“郎主怕了?清河王府养这几人还不成问题。”
“阿智说没问题自然是真没问题,可清河王府也非难民救济处所,家中还有宝建,崔氏,他们如何处之?”元亶次子元宝建便是胡智领养来的,崔氏如今也将临盆,这些外人齐聚清河王府,没甚血缘关系,也不好交代。
“郎主,还想清河王府做什么,此次入洛阳,便将清河王府搬到这都城洛阳来,量元子攸也不敢有甚微词,”胡智自信满容,“古有娥皇女英,貂蝉西施,哪个不是乱世佳人,只有养这‘元氏三娇‘,清河王才能于乱世存活。乱世英雄更迭,乱世佳人——按照鲜卑族风,佳人却能长久。郎主敢保证,今日尔朱荣当道,明日就不能出来他人?尔朱荣座下两员猛将,贺拔岳和高欢,哪个不是贼心肠?”
“这……”胡智一番言语让元亶无话可语,只能暗自感叹,幸而有“美人骨”的胡智是他的妻。
“至于她……”胡智望向火堆旁熟睡的王昭,“就叫元昭华如何?”
“阿智真当如此?”元亶见她心意已决,却还是不放心。
元昭华,元仲华,元玉华三女,作为清河王府自保武器,自此便开始命运纠葛。
不得不佩服,胡智竟有些手段,黑泰的高烧不到一日便全然退却。
苏醒时,他扭动酸涩的身体,偏头向四周探看却不见王昭身影。
“哎……别动,你的伤还未痊愈,”正在照顾黑泰的春花劝谏。
黑泰仍坚持起身,春花无奈扶他一把。
“王昭呢?”黑泰没什么气力的问到。
“在夫人车里,和世子殿下学诗呢,”春花回答。
黑泰努力回神,良久脑袋才正常思考。救他之人是清河王,定然是王昭跑去相求。
此时,胡智的马车一摇一晃,在崎岖的道路上缓慢前行。
王昭双眼灵动,瞧着左右各一婴儿,两头逗弄。
元仲华与元玉华前后出生,元仲华比元玉华大一天。两个都是郊外生的,生命力却也格外顽强。
元玉华出生没多久,她母亲抑郁投河,撇下柳姑与元玉华,意外相遇胡智。
两个孩子都没睁眼,面容皱巴巴挤在一起没长开。
“你想抱抱她?”
胡智看王昭左右开弓,孩子的淘气稚气尽显。
“可以吗?”王昭的眼里尽是渴望。
“不可以,”元善见打断她,“过来跟我学诗。”
“不,我想与她们玩,”王昭争辩。
“来,”胡智招呼,“给你抱,”抬臂将怀中襁褓交给身侧的王昭。
王昭兴奋的去接。
“王妃?”柳姑讶异,“她还小,摔着小姐如何是好?”
“没事,”胡智的眼神全在王昭身上,“这么小就有如此胆量,将来定然不可方物。”
“她哪里懂这些,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柳姑不认为这一岁多的小女娃能成气候。
马车行的慢,等到洛阳界内,已然走了近一天时光。
威严高耸的洛阳城门,在夕阳余晖下依旧庄严。
城门上,一双深邃眼瞳窥伺城下来往的百姓。
“清河王与范阳王何时到?”男人沉声问。
一旁裨将领命回复:“范阳王闻风而逃,回了范阳,清河王……正向洛阳赶来。他一定不知大将军在城门亲自守他。”
“这你就说错了,”刚登上城门的贺拔岳纠正裨将的话,“大将军这招守株待兔固然妙,但这‘兔’却并非清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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