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从怀中掏出几包药,王昭接过,嗅几下,“有四君子。”
“你如何解得?”元亶立即移至王昭身边。
“阿昭的娘亲是医女,”她自小耳濡目染,若非有娘亲在,他们一家如何战火滔天中从怀朔到洛阳,还能全身无恙。
“快些熬药,”元亶吩咐。
“郎主,不可,会暴露行踪,”胡智一把捉住元亶的手制止他,“寻个山洞。”
胡智又转眼看了王昭,她这才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女娃。
面容秀丽,虽身着褴褛,但印堂饱满,五官精致,到生了一副好面相。
身下阵痛连连,胡智却衔笑,“阿昭是你的名字?”
王昭点头,“王妃,阿昭会吟诗。王妃听阿昭吟诗,就不痛了,”此时天真如王昭,她觉得相较于元亶的反复无常,此时王妃更加受她青睐。
“哦?那你吟首诗听听,”胡智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娃天生聪颖,若能回到洛阳,她定想方设法寻天师给她算命数,看她是否如自己一样,有“美人骨”。
王昭只觉得王妃胡智亲切,便上前握住王妃胡智的手,吟诵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
一首曹操的《观沧海》由女童的声音吟诵,稚嫩如天籁,半点睥睨天下的味道都无。却让胡智太阳穴处一紧,这个女娃,竟然吟的是曹操的诗。
“当今北魏,尔朱荣比之曹操如何?”胡智不由问出。
王昭茫然,“曹操?是谁?”
“果然只是周岁稚儿,”胡智无奈摇头,看来她还是太心急,竟然想从一个周岁女娃身上找到答案。
“曹孟德的《观沧海》,母妃……”一旁的男童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醒来,“若他日善见入仕,定要要斩除曹孟德之类,不让母亲操忧。”
男童面色虽苍白无色,但其仪表瑰丽,沉雅明静,胸有大志,颇有当年有孝文风范。
“好!”得此儿,胡智心意已足。
元善见俯身起来,看到跪坐与胡智身边的王昭,“《短歌行》会吗?”
王昭摇头,“我只会一首《观沧海》。”
“过来,”元善见招手,嘴角却是温柔一笑。
王昭过去,将他扶起,元善见与她相对而坐。
“我来教你,跟我念……”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幽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念完几遍,元善见问:“会了吗?”
王昭点头,从头开始吟一遍。
“母妃,”元善见转望向胡智,“把她留在善见身边吧,善见教她吟诗。”
没甚血色的面容乍现温柔笑容,胡智许久没看到儿子如此欣喜的样子,遂即点头应允。
“不——”王昭却不答应,“我要等阿泰,还要去寻碧眼郎君。”
“你这稚女,不识好歹!”元亶厉声大喝。
“阿泰,呜呜……”王昭被元亶吓到,呜央一声大哭,许久不曾停下。
元亶恼怒,胡智立即安抚,元善见也悉心哄她,最终王昭提出要求,“你给我讲狼来了的故事。”
这个故事,王昭一直想听,但碧眼郎君还没来得及讲,就消失了。
元善见为难,这个故事他不曾听过。
王昭赌气,不理所有人,独自跑去一边的岩石上坐下。
车夫已经寻到山洞,野枣,三嵇草,四君子都已备齐,只等山东内开火熬药。
胡智生产,叫喊的声音撕心裂肺,王昭站在洞口不敢进去,另一边,元善见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愣着做什么,去照顾世子,”元亶瞧不惯王昭如同废物般旁观,这时人手不够,春花秋月都在为胡智接生,车夫挑水烧水,元善见身边没有人。
王昭抬眼,转身向山洞外跑去。她不要在这里听人呵斥,她要去找黑泰,去找碧眼郎君。
“哎……!回来!”元亶本要唤住王昭,奈何胡智一声惨叫,他别无他想,一心都在胡智身上。
眼前人,是陪他一路坐上清河王的女人,是抛却显贵身份,甘愿纡尊降贵,替他出谋划策夺王位的女人。
当年,风光一时的太后胡充华是她的亲姑姑,若非胡智执意嫁他,胡充华断然不会将自己最心疼的侄女托付于他如此一个宗亲中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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