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上的那个男人很好面子,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在大崩溃前夜的宫中酒席上,夸下海口说过冬后不消半月就能将整个中原纳入手掌,到时候怀抱中原的美人良妃,坐拥天下,岂不美哉!
满堂文武的夸赞高呼之声早已经将燕帝淹没在纸迷金醉当中,直到那日晌午时分,睁着朦胧的双眼被近侍喊起,趴在粗糙的城头上望着面前广袤的城墙下数之不尽的中原之兵。
他终于感受到恐惧,他害怕从出生开始就附着在自己身上的权贵突然从面前消失,他害怕失去所有。
忙不迭的召开大臣朝议,短暂的商议之后决定抛出一些甜头,割地求饶。就为了让那个屹立在都城外头,半个月连下燕国数十城宛如瘟神一样的男人退兵,来为大燕挽回一丝喘息之机。
可消息传回来,那个男人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攻城。”就让燕帝散了所有的期望,无奈投东门弃城而逃。
这里,不是燕帝从小生活的家。纵然宫殿建造的再奢华,宫女长得再漂亮,也不是燕帝那个落叶漂泊两年的人的根。
他想回去,想回到那个离开了两年多的家。
他想要在君临天下时畅所欲言的家,那个已经被中原攻占了数年的家。
他用厚实的手掌用力的把脸颊上的泪水擦掉,看向尚书。
“行啊,你觉得什么时候时机才算成熟,都随你。”朝堂之上的大臣都满脸茫然的看着他,还从未见过他们的陛下表现出如此柔和的一面,丝毫不见往日的强势。
手握仪仗的宫女脚下拖着长长的裙摆,朝堂上那粗壮的柱子上雕刻着一些令人感到眼熟的纹路。
那是通往回家的路,那个郁郁葱葱的燕山和埋葬着历代燕君陵墓的旧都。
“陛下,不必如此伤感。”尚书望见向来压着他们的陛下今日竟然如此的顺从自己,不觉得有些想哭,他苍白的头颅猛的磕在地上,仿佛不痛不痒。
“陛下,待到过了今年的冬天,至明年入冬之前,我大燕定会执行那道计划,绝不有误。”尚书眼神中爆发出罕见的冷冽之色。
燕帝听见他的承诺,还有那双迥异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陛下,到时候不论中原大将军是否还镇守着蓟北,我们都要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来,强攻蓟北。”
此言一出,整个燕宫朝堂顿时轰然乱做一团,吵闹声和质疑声一声比一声高。
“我说我大燕为何迟迟不反攻,原来是你这个内鬼在作祟!”往日里沉寂的燕国丞相猛的跳出来,矛头直指尚书。“明知中原有其大将军那等神将,强攻?你是嫌我大燕死的将士还不够多吗!”燕丞相暴喝而出。
就算底边那些个朝臣再如何想息事宁人,也无法臆测出尚书提出强攻有中原大将军坐镇的蓟北的目的。
尚书不悲不喜的静静矗立着苍老的身躯,待得声音渐渐熄了,他才转身面向那些同僚。
“诸位说的不错,我就是要让强攻蓟北的那些大燕将士去送死。”
“哗——!”
这下子就算是对尚书寄以厚望的燕帝都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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