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香山乐意还是不乐意,到了第三天傍晚,拉金斯等人还是将停泊在伶仃岛上的鸦片尽数运到虎门了。

尽管文爷接到命令不要再接收鸦片,派到愚人岛的兵丁也尽数撤了回来,他几次阻止拉金斯将趸船开往虎门,但是拉金斯却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得将鸦片运走,甚至最后他被文爷惹急了,掏出火枪来嚷嚷道谁敢阻止他运鸦片便崩了谁。

拉金斯指挥着伶仃岛上的所有留守人员,然后一声令下,二十多艘趸船起锚前行,直奔虎门。

目送着一艘艘开往虎门的鸦片趸船,文爷嘲笑道:“洋鬼子真是愚蠢,不收缴他们的鸦片了,他们反倒硬是往门上送,真是他娘的愚蠢透顶。”

他招呼随从们说:“上船,回广州城!”

驻守在炮台上的几个清兵正聚集在营房里掷骰子赌博,输了钱的垂头丧气,赢了钱的哇哇乱叫。他们光顾着赌钱,以至于二十多艘趸船一字排开过了炮台,他们都没有发现。

幸亏中间有个清兵中间尿急,憋得实在受不了,他解开裤子,慌慌张张地跑出营房,站在垛口往海里撒尿。

他看见了炮台下面最后一艘趸船已经过去了。他吓了一跳,朝着躲在屋里的人喊道:“各位快出来,有情况。”

无奈屋里的人都吆五喝六地忙活着赌钱,没有人听见外面的动静,这个清兵只得费劲巴拉地举起两米多长的鸟枪,续进去炮火,插入火绳,然后翻出火镰,忙活了半天才点燃火绳,朝着天空“砰”的开了一枪。营房里赌钱的清兵听到动静,不敢怠慢,纷纷丢下手里的牌,有的拿着弓箭,有人扛着长矛,松松垮垮地到了炮台上。

经过炮台的趸船听到了动静,纷纷停了岸,几个清兵挥舞着刀枪,扛着鸟铳下了炮台。

拉金斯带着几个水手走到他们跟前。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兵油子走到他跟前问:“洋鬼子,这次船上装的是什么?”

“鸦片!”

“妈了个巴子的,巡抚大人已经重新下令,鸦片那是违禁品,你们竟敢公然运送,真是活腻了。”

“你们误会了,这些鸦片是交给大清衙门的。”

“你们将鸦片送到哪里?”

“粤海关的文先生让我们送到虎门海滩。”

“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成?这么便是虎门海滩。”

“那正好,你们将这些鸦片留下便是了。”

这些清兵倒是听说了包围商馆的消息,但是他们却没有收到接受鸦片的命令。

正好带兵的千总不在,这些鸦片到底收不收便成了一个重要问题,

守卫炮台的清兵几个人围成一团,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有人问老兵油子说:“刁爷,长官们都不在,这么多鸦片咱们到底是收还是不收?”

不等老兵油子说话,一个新入营的,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兵娃子说:“诸位叔叔大爷,咱们赶快将此事禀告给千总大人吧。”

众人鄙夷地瞅了他一眼,有人骂道:“奶奶的,滚一边去,这里轮不到你这个兔崽子说话。”

兵猴子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知趣地缩了缩身上,不吭声了,然后瞪圆了眼睛听他们继续商量。

“刁爷,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老兵油子笑了笑说:“如果上头确实有吩咐,自然得收下,不然千总大人回来非得责怪咱们不可。如果没说让咱们收也无妨,这些趸船在这里停上一夜,到时候自然有人运走。”

老兵油子说到这里,瞅了瞅二十多船满满当当的鸦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然后低声说:“诸位,只要这些趸船在咱们这里停上一晚,咱们发财的机会就来了。”

众人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兵猴子也赶紧往里面挤了挤,纷纷问道:“刁爷,快说说,到底啥发财的机会。”

“诸位稍候,我再问问那个英国佬。”

兵油子冲着拉金斯喊道:“红毛番鬼,粤海关的人确实没说将鸦片交给谁吗?”

拉金斯不耐烦地冲着他们嚷嚷道:“没有,直说停靠在虎门海滩。”

兵油子听完以后,冲着他拉金斯说:“既然如此,你们将趸船停靠在岸边,滚蛋吧。”

拉金斯带着几个水手下了炮台,将二十多船鸦片统统留了下来。

拉金斯等人坐上了几艘小船,然后离开虎门,入了珠江口,直接回广州城了。

等拉金斯等人的船没有了踪影,众人又如同啄米的鸡一样围绕着兵油子将脑袋聚拢到一起。

“刁爷,快说,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兵油子看着炮台下面那整船的鸦片,擦了擦涌流到嘴边的涎水,然后小声说:“诸位,先别急,有件事咱们商量商量。”

除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兵猴子,其实众人都猜中了兵油子老说什么了,只是没有人愿意点破罢了。

兵油子问道:“诸位,咱们几个月没发军饷了?”

话题抛出,抱怨声马上便响了起来。

“奶奶的,都半年多没见过银子了。”

“发了军饷又能干啥?被上面的人克扣掉,剩下的那点银子还不够老子养家糊口的。”

“上个月把总他娘过生日,我们都凑份子了,上上个月千总家迁新居凑份子,他家小舅子娶亲我跟着凑,那点银子发了过遍咱们的手马上便没有了踪影。”

“要我说不发倒好,好歹还有个缘由推脱。”

“你真是可笑,你以为不发他们就没办法了?”

“他们还能怎么弄?”

“到时候他们会告诉军曹直接将这些银子给扣出来。”

“那些王八蛋心太黑,他们光指望着虚报兵丁人数便骗取不少兵饷,如今连咱们这些都扣,真是可恶。”

老兵油子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抱怨。

“刁爷,你他娘的笑什么?说起来也真是邪门,每次给长官送礼,你这个老家伙有老婆有孩子,还包养了一个暗娼当小老婆,你从哪来弄来的银子?”

刁爷嘿嘿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上的兵服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虽说咱们的饷银不多,但咱身上的这身行头确实能挣银子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