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斯特港不是没有接待过法方的巨头们,这些巨头们每次来也都是轻车简从而已,如此兴师动众,据老水兵们的传闻说,也就是伟大的拿破仑皇帝准备入侵英国前,才有过一次类似的状况。

然而按照前桅盘某个水兵的八卦,若雷吉贝里海军中将还不是这批圣诞节访客中,最大的大佬,而是一个陪同者,真正造访布雷斯特港的人是法国战争部长亨利弗朗索瓦泽维尔格雷斯利,以及法国国防总参谋长利奥波特达武将军。

“嗨,皮埃尔,你真的看见老格里了?部长大人不是应该在巴黎陪伴他新娶的夫人吗?”高声向皮埃尔喊话的水兵叫做德尼,他是一个身材消瘦的勒阿弗尔人,勒阿弗尔这个大西洋沿岸的城市,一善于讲八卦而闻名于法国。

“该死的乡下佬!你是在质疑我的诚实么!”皮肤惨白的皮埃尔从小生活在大巴黎,听到勒阿弗尔人质疑后,不由的高声咒骂道,“前几天在海军大楼前抽烟的时候,我看见一群穿便衣的家伙们从马车上下来,其中的一个老混蛋,我永远都会记得他!”

“喂,德尼,在这件事上皮埃尔可不会撒谎。”同样来自大巴黎,却生活在11区贫民窟的塞巴斯蒂安打圆场道,“你要知道,皮埃尔参加海军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上了那个老家伙最漂亮的使女。”

口哨声和欢呼声四起。

“亲爱的赛巴蒂,快给我们说说看!”矮小的南特人勒内尔一边拿着望远镜盯着遥远的北方,一边夹紧扶手高喊道。

“该死的勒内,把眼睛盯紧点,别偷懒!”塞巴斯蒂安朝勒内尔怒斥了一句后,看了一眼得意的皮埃尔后,笑着将皮埃尔参军前的香艳往事讲了出来。

“皮埃尔,怎么这么巧,部长大人会让你看见?”勒阿弗尔人德尼,颇有些刨根问底式的问道。

“21日,刚开始放假的那个晚上,我正巧在海军大楼的后门,准备同美丽的艾莉萨小姐来一场美妙的晚餐。”皮埃尔很是有些得意的耸了耸肩膀,“然后就突然看见那个老混蛋和一群家伙们坐着就马车来了,幸好,我躲在大楼柱子下的阴影里”

“噢美丽的艾莉萨,艾莉”勒内尔嘴里不停的同时,开始猥琐的扭动胯部。

“闭嘴,你这个狂!”皮埃尔忍不住朝南特人踹了一脚。

挨了一脚后的勒内尔嘿嘿一笑,突然语出惊人道,“我说兄弟们,如果皮埃尔看到的是真的,那么让我们在大西洋上过圣诞节,绑在桅杆上遭罪的黑手,我看就是这头老山羊!”

“从71年起,我就在舰队服役了,从未有过在圣诞节,在如此靠近英国佬的地方巡逻!”

“该死的勒内,乱说话要被绞死的,除非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离英国佬很近?”狂风中,塞巴斯蒂安声音有些轻。

“这几天,我偷看过六分仪和罗盘几次了,我很确定,我们现在就在坎塔布连海的最北端。”勒内尔咽了下口水,低头仔细的扫了一遍寂静无人的甲板后,努力控制着嗓音说道,“也就是在拉芒什海峡英吉利海峡的南口,从东向西,不停的在做8字型运动。”

“舰队参谋长让我们紧盯着北方,实际上就是盯着拉芒什海峡。”

“真的吗,勒内!可我没看到韦桑岛的灯光呀!”德尼有些惊慌失措的喊道。

“德尼,你这个蠢货,22日凌晨开始第一班岗不是我们!有没有路过韦桑岛我们根本不知道。”塞巴斯蒂安朝德尼愤怒的扬起了上臂,一个典型的对白痴的法国式问候。

“勒内,你在商船上干过领航员,你觉得我们的具体位置在哪里?”皮埃尔插进话来。

“我想在圣波勒德莱昂到佩罗斯吉雷克一线。”勒内尔脱口而出。

“也就是莫尔莱到拉尼永之间了。”塞巴斯蒂安点点头,而后用力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的说道,“也就是说,过去的3天里,我们都在英国普利茅斯港的门口打圈圈。”

“皮埃尔,你来自大巴黎,你的消息多,难道我们要跟英国人打仗了?”德尼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紧握护栏的手,不知是寒冷还是用力而变得更加惨白。

“你这可怜的蠢货,真正的战争是舰队之间的决战,绝不是让我们这么一艘小不点去挑战一个狮群!”来自大巴黎的皮埃尔的话总是显得那么渊博。

“可是巴黎的老爷们说了,以后就是我们这些小不点,要勇敢的向英国人冲锋,再冲锋,直到能投出鱼雷。”德尼有些怯懦的反驳道。

“噢、噢、噢!”皮埃尔伸手用力的打了一下德尼的后脑勺,“聪明的德尼,你说说老爷们还讲了些什么,让弟兄们挤在那个水下爬行的铁罐头里,朝着英国人的商船和客轮扔鱼雷吗?!”

“那群丧失荣誉的混蛋们,不敢把自己的剑指向敌人,却勇于屠杀平民!”皮埃尔高声咒骂着,“法兰西骑士们上千年的荣誉,都丧失在这群贱民的手中。”

“把我们像牲口一样绑在桅杆上,不吃不喝,屎尿全在裤裆里,就为了盯着这该死的,一无所有的水面!”

“够了,皮埃尔!”四人中军衔最高的塞巴斯蒂安喝止了皮埃尔的牢骚,再让皮埃尔讲下去,估计就真的要变成一场罢工了。

就在塞巴斯蒂安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凄厉的尖叫声从紧盯着洋面的勒内尔口中响起,随后喷涌而出的单词,明显带着走调的声音。

“敌袭!”

塞巴斯蒂安顾不得说上任何话,举起望远镜顺着勒内尔的方向,紧盯着远方。

1879年12月25日清晨7时许,已经肆虐法国几周的西伯利亚寒流,忽然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久违的阳光终于撕裂了厚重的云层,照在依旧黑黝黝翻滚着巨浪的大西洋上。

塞巴斯蒂安的望远镜中,一排高大的桅杆在巨浪间起伏,一面巨大的,白底上蓝色圣安德烈十字的军旗在阳光下闪耀,更让塞巴斯蒂安感到刺眼的,却是军旗上方,那面黑底上印着白色骷髅头的杰克旗!

航行在十九世纪的洋面上,当有人向你升起杰克旗的时候,这就意味战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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