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外不远处的街道上,寂寥无人,瑟瑟夜风之中静立着一黑一红两抹身影。

“你为什么来这里。”朱红色的身影拦住对方的去路。

“你为什么在这里。”黑衣人针锋相对道,“朱雀,你别忘了,你我各为其主。我来,自有我来的道理。”

朱雀踩着对方在路上投下的长长黑影,一步步走近他,想要伸手摸向他的脸,却在半空中顺势一转,抚上腰际的长鞭,淡而不冷地说道:“长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你把画十三推下了悬崖。可是,你能否告诉我,杀他,是你主子的意思吗?”

长机向前跨了一步,伏在朱雀耳旁:“你忘了你我二人很早就定下了规矩——互不相问。”

“可是你也似乎也忘了,还有一条规矩是,互不妨碍。”朱雀冷冷地盯着长机,“这些年你我一向各行其是,可是这次,你要杀的人是我要救的人,我必须把他带回到殷澄练的面前。”

“随便你。”长机眉毛都不曾皱一下,“大不了我杀一回,你救一回,你救一回,我杀一回。”

“你杀不了他的。”朱雀凑近到距离长机面前,二人呼吸交融,她的唇边勾起一抹生疏的笑容,“你根本打不过他。”

长机一想起长灵,心里腾地一下升起一簇无名火,他猛地扼住朱雀的喉咙,神情复杂地吻住了朱雀的双唇,一个凶猛冷冽如刺骨寒冰的吻,朱雀却早已习惯似的默然回应。

“别再提我那位心智不全的弟弟。”长机推开朱雀后,他微微动了动鼻翼嗅了嗅,“我给你的香囊为什么不带在身上?”

“上次办事时,香囊掉了。”朱雀的话语依然平淡,但却柔和许多。

“下次我再送你。”长机用力揽过朱雀的腰,“你必须带在身上,睡着或醒着、活着或死了。”

朱雀唇边抿起一抹罕见的笑意:“我赌你比我先死。”

长机与她四目相对,二人默然笑了。随后,他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静静走过:“你放心,我来太子府有光明正大的正事要办,没人会死。”

“光明正大?”朱雀听到这个词从长机口中说出,不可置信似的重复了一遍,她看着他确实堂堂正正地问候了太子府门前的守卫,静待传唤之后正大光明地走进了太子府,她才不言不语地默默走远了。

“原来是应大人府上的人。”殷澄练客套寒暄道,“应大人日理万机,不知怎么有空差人来我这偏僻荒凉的前太子府走一遭呢?”

长机从袖中掏出一支明黄色卷轴,小心翼翼地呈给了殷澄练。殷澄练的视线刚一触及到这抹明黄,心头突然悸动了一下。他认得这道多年不见的明黄,是宫里的颜色,是天子的颜色,是他父皇的颜色。他勉强遏制住从心头到指尖的颤抖,畏缩而期待地接过了这道圣旨,但他不敢启开去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父皇的圣旨,为什么是应府的人送到本殿下的手上。父皇他怎么了?!”殷澄练猛地一把揪住长机的衣领,近乎咆哮地质问道。

长机神色冰冷如常:“殿下多虑了。应大人常伴君侧,这道旨意还是圣上听了应大人的进言,才想起了殿下。殿下不妨先看看圣旨里写了什么。”

“应承昭的进言?”殷澄练渐渐松开手,眉心却越凝越深,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圣旨,一目十行地读罢上面熟悉的字体,当他读到“故特派大皇子澄儿带兵南下”时,耳畔回响着儿时父皇一口口“澄儿”的亲切声音,熟悉又渺远,他不自觉红了眼眶,定了定神又重新读了三五遍后,幽幽合上了圣旨。

“殿下,圣上说了什么?你别不说话呀!是唤殿下回宫?还是恢复殿下的太子之位?是好事还是坏事?”张越恒也足有十年不曾面圣、不曾收到过宫墙里的任何旨意,此刻他说起话来激动地唾沫横飞,布满剑茧的拳头战栗个不停。

殷澄练紧紧攥着圣旨,一言不发。长机笑道:“于圣上和大殷而言,自然是件好事。可于殿下和张将军而言,是好是坏还是掌握在二位的手上。”

殷澄练抬眸瞥了长机一眼,眉目间挤不出半分笑意:“云南灾荒激起民乱,父皇任我以‘怀远大将军’之名率兵南下,平乱济民,张越恒从旁辅佐。可是,为什么要派你一个应府的人随我同行?”

长机拱手一笑:“殿下此话,怕是问错了人。同样的话我也曾问过应大人,应大人只说,我是江湖人,不懂朝堂事。故而不曾多说半句,我只是奉命行事,正如殿下不得不奉旨行事。”

殷澄练闪烁不定地看了张越恒一眼,张越恒猛然重重地跪拜在地,扣头高呼道:“末将张越恒誓死追随怀远大将军澄殿下举兵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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