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在去旧太子府的路上,殷澄练笑嘻嘻地斜眼问着。
画十三抬眸望了关天瑜一眼,她只垂头走路并不理睬半句,他悻悻地笑道:“关大人贵为大殷女史官,怎会与我有何瓜葛。”
关天瑜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幽幽地望着画十三。殷澄练见两人的眼神别有深意,瞥了一眼关天瑜身边的霁月和光风,继续笑吟吟地追问道:“我听这两个孩子说,今日天瑜来画馆可是为了看他们干爹的。”
“别胡说!”关天瑜和画十三异口同声地对殷澄练喊道。
殷澄练愣了愣,更睁大了一对桃花眼打量着他二人:“这可不是我胡说的啊。你俩,倒是心有灵犀地默契对外啊!”
殷澄练说完,才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紧了紧眉心,看向画十三:“你方才这语气,听起来倒是对本殿下毫不客气啊。”
画十三和关天瑜对视了一眼,他将错就错地笑道:“澄殿下是性情中人,我亦自由惯了,还以为殿下并不把贵贱礼数放在心上,看来是我想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殷澄练顿了顿,笑道:“贵贱有别,我怎么会不在意。”
画十三和关天瑜微微一愣,徐徐跟在殷澄练身后,听他继续散漫说道:“京中烟云,二十年如一日的起起落落。多少王权富贵净干些龌龊下作事,又有多少寒门志士逆流而上。你说,到底何为贵?何为贱?”
夜色迢迢,画十三看着殷澄练回过头来随口发问的样子,心里蓦地涌上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陌生的是,这些年兀自成长的光阴里,殷澄练没有马齿徒增,心里果然有些主见,而熟悉的是,似可窥见他初心未改,纯良如旧。关天瑜也有些吃惊玩世不恭的皇子似乎有几分见识,走在关天瑜旁边的朱雀一言不发,眼底深沉如雾。
“殿下此言,别开生面。”画十三不深不浅地回应道。
“你我,应该也算旧相识了。”殷澄练此话一出,画十三眉心一蹙,不置可否地静静等着殷澄练的后话,“我收藏你的画,少说也有三五年了。看得出,能做出这等画作之人,必定胸怀磊落、心地纯良,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以后呢,我殷澄练罩着你,绝不会让老狐狸动你分毫。”
以后,我殷澄练罩着你,绝不会让这群小崽子们动你分毫——少时豪气冲天的稚嫩话语回荡在画十三耳畔,他一时有些晃神。
“我在京中,大约只有殿下一个朋友了。”画十三没说出的话是,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会啊。”殷澄练眉眼带笑,指着身边的几个人,“小豆子、天瑜、朱雀姑娘,都是你在京中的朋友啊,你们说是不是?”
唯独关天瑜没有点头,她总是压抑着目光不肯看向画十三,殷澄练温言问道:“两口子吵架啦?”
“什么两口子?”
殷澄练听见他二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反驳他,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还说不是?”
关天瑜见并无外人,直截了当地指着画十三说道:“殿下,其实他就是——”
“其实我就是一个画画的,偶有贵人青眼,关大人对我也只是欣赏罢了。”画十三急忙拦住了关天瑜的话,对她使了使眼色,示意不要说破。
关天瑜皱了皱眉,看了眼疑惑不解的殷澄练,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她趁殷澄练走在前面不注意的时候,低声问画十三:“怎么不让我告诉他你是谁,难道,你也负了他不成。”
画十三压低了嗓子:“当年的事,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内情,他也并不知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释清楚的。而他为人伶俐冲动,若知道我的身份,定不会像你这样沉得住气,到时候难保他不会惹出什么事。”
关天瑜轻轻点了点头,不言不语地走着。而她身旁的朱雀一字不落地听到了画十三的话,心里腾起了几分疑惑,暗暗记下了这个不同凡响的画师。
“殿下,我回宫了,就此别过。”走到路口,关天瑜拉着两个孩子向殷澄练告辞。
“夜深了,我送你。”朱雀看了看浓重的夜色,看了看柔柔弱弱的关天瑜。
关天瑜扫了画十三一眼,淡淡摇头道:“不必了,我一个人习惯了。”
画十三看着近在咫尺却疏离遥远的女子,太多话梗在心头无语凝噎,他咽了咽喉咙,客气道:“关大人改日得空的话,不妨过府相叙,免得我们几个男子怠慢了朱雀姑娘。”
画十三近乎恳求地冲关天瑜挤了挤眉眼,关天瑜似乎明白了什么,答应之后便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尽头。街尾一绕,转眼,几个人就到了旧太子府,门前,伫立着如石碑一样风雨无阻的行军帐篷,灯火摇曳。殷澄练率先进帐篷去见太子府的守护者,张越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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