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都内城府第的墙虽然很高,但仍旧挡不住小道消息的飞速传播……只是三五日的光景,流言蜚语夹杂着些许真相,便在内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景氏一族被抄,不少朝臣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些内幕。一些沉不住气的官员在夜里偷偷到刑部官员的府中去拜访,只期望着刑部不要查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消息。但苦等半夜却根本见不到人……因为在刑部供职的一干官员都焚膏继晷地耗在衙门中。
好不容易从景家人的嘴中撬出了些口供,西北关于景氏的案文卷宗又送到了刑部的案头。
就在这种紧张忙碌的氛围中,一日午后,奚言手持那日许宾给他的刑部令牌,只身来到了天牢中。虽然明知此行或许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该走的规程还是一道都少不得,所以奚言还是来了。
崇都城有四季,可天牢中似乎只有酷暑和寒冬。进到这里的人,不管曾经是多么的显赫尊贵,但只要一脚迈进了此处,就是粗布白衣,披枷带锁……平日里从不屑于放入眼中的狱卒小吏,如今已然是对他们随意呼喝的悍戾牢头。
奚言此时虽未着官服,但狱卒验过他手中的令牌后,仍旧丝毫不敢怠慢,弯腰将他请了进去。
光线骤然暗淡下去,紧随着是一股扑鼻而来的霉味,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淡淡酸臭。这里只有死寂的声音,所有人……应该说是囚犯,都目光呆滞地蜷缩在牢室一角,人虽多,却显得格外哀肃和空阔。
“想不到……这刑部天牢,还有人满为患的时候。”
“嗨,都是些金贵的官老爷,以前哪受过这种苦。”牢头在这里当差已经十多年了,早就对此毫无感触,径直引着奚言往深处走去,“上面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要紧的那几位,全部都在下面那层好生伺候着。”
奚言自然明白他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只轻轻回应一声,不再多说。
“如今在夏日,地上这一层热得受不了……这些重犯反倒躲在地下凉快。您要提的景元,就关在玄字号牢房中。”
“嗯……”奚言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声,“我进牢室里去问吧,他如今铁锁缠身,提出来多少不大方便。”
“是,是。”牢头见奚言如此体恤,自然连连点头。
穿过地上一层,顺着狭窄的石阶下了二十多步,也算是来到了禁卫更为森严的地下一层。此处确实比地上一层凉快不少,但这里的牢室中没有了狭小的高窗,除了豆大的油灯和火把所能照到之处,其余所有地方都沉陷在无休止的黑暗中。
除了厚厚的石墙外,这里隔绝囚犯的……全都是精铁所筑的牢笼,又七拐八绕地穿过一片牢室后,奚言终于被引到玄字号牢室前。
牢头掏出钥匙将牢门上那把厚重的铁锁打开。奚言移步迈入囚室中,照规矩,牢头复又将门锁上,随即远远避开。
牢房中只点着一盏孤灯,除了些干稻草外,就只有一张破旧的矮桌。矮桌上放着笔墨纸张,但景元显然没有将自己的罪行一一供述,他被下狱已经好几天了,供状上仍旧一个字也没有。
景元此时正盘坐在地上,连日的不见阳光让他的皮肤看起来尤为苍白,上次见面时还是锦袍玉冠,如今再见……已是囚首垢面了。
奚言似是不嫌此处腌臢,很自然地就撩袍坐在了景元对面的矮桌之后,看着这位身陷囹圄的旧识,奚言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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