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看这个吗?”诺伯格问。
“不知道。”
“这才是世界,真实的世界。就在那儿,那个柜子里。”
他们穿过一间血红色的房间,里面塞满老戏院里用的管风琴和硕大的风琴管子,看起来像是从酿酒厂搬来的巨大的黄铜酿酒桶。
“我们要去哪里?”阿修问。
“旋转木马室。”诺伯格说。
“通向旋转木马室的路标早就过了,走过好多次了。”
“他们走他们的路,我们是绕着走。有时候,绕远路其实来得最快。”
阿修的脚走得开始疼起来,对诺伯格的话大不以为然。
楼上一个房间里,一台自动机器正在演奏“章鱼花园”。房间中央是一头巨大的黑色鲸鱼一样的动物的复制品,那张巨大的玻璃纤维嘴巴里还有一艘船的模型,和真正的船一样大。他们从旁边绕过,走到“旅行大厅”。那里有用瓷砖做的车子,还有杰克斯派洛设计的黑珍珠模型,墙上贴着发黄的不知名的广告。
生活充满艰辛,
及时行乐,
服从你的渴望,
才是真的赢家。
香烟广告。
还有一则广告词:
不懈追求完美,
我们领先,他人仿效。
尽情这种享受激情吧!
打字机广告。
阿修忍不住多看了几篇,德林沃德视而不见,只管向前。
他们来到一条坡道底部,前面有一个卖冰淇淋的小店。冰淇淋店还没关门,里面正在擦洗桌面的女孩脸上却挂着一副“已经关门”的表情,所以他们只好去旁边的比萨咖啡店。咖啡店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黑人,他穿着一件亮色的格子花纹套装,戴着淡金色的手套。老人个子很瘦小,就是那种看起来仿佛被流逝的时间缩小了的小老头。他在吃一个巨大的、堆了很多雪球的圣代冰淇淋,喝一杯超大杯的咖啡。他面前的烟灰缸里,还有一只正在燃烧的黑色小雪茄。
“三杯咖啡。”德林沃德吩咐阿修去买咖啡,自己进了洗手间。
阿修买了咖啡,回到诺伯格身边。诺伯格已经坐到老黑人身旁,偷偷摸摸地抽着香烟,好像怕被人抓住似的。老黑人则开心地拨弄着自己的圣代冰淇淋,几乎忘记了他的小雪茄。不过等阿修一出现,他立刻拿起雪茄,用力猛吸一口,然后吐出两个烟圈。第一个烟圈大一点,另一个小些,正好从第一个烟圈里穿过去。然后他笑起来,自鸣得意到极点。
“阿修,这位是南西先生。”诺伯格介绍说。
老人站起来,伸出戴着淡金色手套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他的笑容很开朗,“我知道你一定就是那个人。你给那个独眼老混蛋做事,是不是?”他说话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可能是西印度群岛的口音。
“我为德林沃德先生工作,”阿修说,“请坐。”
诺伯格继续吸烟。
“我认为,”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中透着沮丧,“我们这类人之所以这么迷恋香烟,不过是因为香烟让我们回忆起他们曾经为我们焚烧的祭品。过去,只要他们希望求得我们的赞同、求得我们的欢心,烟雾就会袅袅升起。”
“他们从来没给过我那种东西。”南西先生说,“最多不过是一堆新鲜水果,或者是咖喱羊肉、冰凉的饮料,加上个大女人给我作伴。”他微笑时露出一口白牙,还冲阿修挤了挤眼。
“现在全没了,”诺伯格接着说下去,还是那么沮丧,“什么也没有。”
“这个嘛,我现在能弄到的水果跟过去完全没法比,”南西先生说,他的眼睛闪烁着,炯炯有神,“但只要有钱,大女人还是搞得到的。没有什么比大女人更棒的了。有的人会说,用钱买到的女人没什么好东西。可我告诉你,在寒冷的早晨,只有大才能把我这台机器发动起来。”南西大笑起来,是那种呼哧呼哧、连咳带喘的笑法,但笑得非常开心。从理智上说,阿修应该讨厌这个人,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老头。
德林沃德从洗手间出来,和南西握手。“阿修,你想吃点什么吗?来块比萨,还是来个三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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