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廷贤之意,她十分清楚。
为何他说今上要掂量此事,因为为余家虚名而歼灭朝中某个党派,本身就不明智之举。而两党又为何会默然?因为余家正名与否,于他们而言并无多大影响。
眼下余家最出众的子弟是余怀梓,可余怀梓才多大,不过弱冠之年。等他手握权柄,还不知要多少年!而那时的余家亦不过刚刚起步罢了。
为这样一个根本不能构成威胁的家族,去得罪与之齐平的势力,根本就是笑话!
这一点,谁都看得分明。
韩廷贤接着说道:“余家的罪名不在于卷宗上写他们犯了多大的罪,而在于名。此名是今上定下的,若要正名自也是今上为其正名,否则,便已失去其意义。
我深知姑娘手中有不少人脉,但要在朝中辟出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于同两党齐平,却不知要等多少年。到那时,怕早已是另一朝天子。
此事姑娘心里应当清楚。否则,那次私铁案,你又怎么找上我?让我一介不相干之人平白得了好处。我料想姑娘此刻,最缺的便是能他们拧在一起之人。”
沈昭不禁陷入了沉思。
韩廷贤所言不错,若非时间紧迫,她亦不会急着进京,可问题是韩廷贤是否值得她信任?
她略微沉下脸,沉声道:“韩大人所言,正是民女心中所想。但民女却要在此斗胆问一句,韩大人今日说出这番话,是以利相结,还是以义相结?”
沈昭这是逼韩廷贤做选择。
若是以利相结,沈昭帮韩廷贤渡过眼前难关,韩廷贤帮其为余家正名,此后两讫,各不相干。若是以义相结,这朝中或许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沈昭不待韩廷贤回话,又道:“韩大人和还记得上次,民女央求您上书弹劾贺家之时说过何话?方才民女望您将朝中无党派的官员联合起来时,又出何言?”
韩廷贤一愣。
随即明白过来,沈昭所言是为民生言事。
“民女早就说过,这般行事不单为余家正名,更是为大周江山着想,若韩大人今日确想在此歃血为盟,便要记得你我之间,绝不会在余家正名后便两讫。”
沈昭顿了一下,继而说道:“民女相信,韩大人亦不想百年之后,这史书上留下的唯有名字,而无其余壮举!也许,韩大人该开辟一个新局面。”
韩廷贤闻言,心中顿生热血沸腾之感。
除了初入仕之时,他已有数十年不曾体会这样的感觉。沈昭所言之事,并非只是位高权重那般简单,而是要凭己身之力,打开新的局面,让整个国朝的都焕然一新!
这是结束一个时代,亦是开辟一个时代!
他从未想过,这个小姑娘竟有这样宏伟的目标。打破眼下这种腐朽破败的局面,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她竟然敢这么想!
沈昭看着韩廷贤满脸震惊的模样,料想他心中定然不敢相信,一个小姑娘敢有如此惊骇世俗之念。忽然想起当年在承恩寺后院,寂本大师曾同她说,成,难以名垂青史,败,必有千古骂名。
然则,即便一败,亦不枉此生!
沈昭微微一笑,道:“韩大人意下如何?”
韩廷贤深吸一口气,继而沉声说道:“甚合我意。”
沈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思索良久,终是觉得以把柄要挟韩廷贤,还不如创造互惠互利的局面。他多年来坚持本心,始终未与其余人同流合污,可见心中仍有大义在,又或者他确有如此雄心壮志!
看来,她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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