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下,陆昭迎来了又一次身份的转变。更准确地讲,他终于可以重新做自己了。“刘文昭”,从他十二岁离开颍阳之后的这十年间,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个名字。如今,刘福通“文昭文昭”的叫他,骄傲地将他介绍给其他人认识,上了年纪的叔伯拍着他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嘘寒问暖。年轻的举止恭敬,称他“昭公子”抑或“少将军”。
骨肉重聚,刘福通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府宅、手下、权力、地位、美女、金钱,这是一个多年疏远又有权有势的父亲最常见的对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
不过这种种在外人看来,难免惹人口舌。
三年前,红巾军在亳州建立龙凤政权,立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为帝,尊号“小明王”,刘福通历任平章、丞相,也是红巾军的兵马大元帅。坊间曾有传言,说刘福通为何一直没有拿掉“小明王”取而代之,是因为身后没有骨血,如今其子归来,自然增加了许多猜测和传言。现在,小明王仍在亳州,红巾军中都观望着刘福通的态度和行动。
整整三天,陆昭都不得不疲于交际,认识应该认识的人,赴应该赴的宴会,这些都是刘福通的意思。陆昭心里虽不情愿,但却明白,这些都是必要的,郑三变一事出了之后,父亲很需要自己亲儿子的辅佐和帮助。每当看到他一个老人家站在众人之上一呼百应或者疾言厉色的时候,陆昭都觉得他这个父亲其实很孤独,很无助。所谓的高处不胜寒,说的就是这样的滋味吧。
刘福通赏赐给陆昭一座很漂亮的院子,以前是汴梁城里的大财主林万通的私宅,很多红巾军将领都对这里眼红呢,见刘福通把它给了陆昭也都不敢说什么,顶多发几句牢骚而已。
红棉本来要继续住耶律府上的,但陆昭没有答应,耶律和金儿自然也就没有挽留。
或许是因为前几日的奔波紧张,亦或是被瓮城里的那场屠杀所刺激,住进新府之后,红棉就病了,脑袋炸裂一般,一连三天都躺着睡觉。
偏偏陆昭这几日早出晚归,整日疲于应酬,或者被刘福通叫去熟悉事务,身边有白鹿兄弟们,也不再需要她跟在左右。
总之,二人虽住进了同一个院子,几天下来却迟迟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很多应该讲明的话就这么一直拖着。红棉白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些莫名其妙。
这几天,陆续有人来府中送礼,有送钱物的,今日甚至还有送人的。
这当晚,陆昭回到府中,惊讶地看到对面站着的四五个娇滴滴的女子满面堆笑地看着自己,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他没有理会那些女人,而是绕道来到红棉的屋外,天色已晚,门口的丫鬟说里头姑娘已经睡下了。陆昭便无奈地踱了两步离开了。
红棉哪里睡得着,今日有人送来了几个美女子,府里一时间莺歌燕舞的,好不热闹。红棉大病初愈,躺在屋里,好不烦心,真的是尴尬极了。她听到陆昭来到门外,又想见他,又不想见他,心情糟透了。
第二日,陆昭竟然有空,约她一起去潘楼吃饭,二人相对坐在马车里,红棉竟然感到了一丝尴尬。大清早起来,昨日那些莺莺燕燕竟然都没看到,红棉有些纳闷。
“大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红棉问他。
“嗯。”陆昭点头。
“大哥,我,我打算去找找红石,都这么些日子了,不晓得他怎么样了。”红棉说道。
陆昭愣了愣,“你去哪儿找他?”
红棉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听说红石是答失八都鲁死的时候失踪的,他应该就在这中原一带,只要找,总会有线索,总比在汴梁干等着好。如今,汴梁被红巾军攻下了,我想他肯定不会再回来。”
“你放心,我一直都在让人打听他的下落,你哪也不要去,就留在这里,兵荒马乱,我会担心的。不要再不跟我商量自作主张了,好吗红棉?”
红棉知道他指的是那次她自己独自去见孛罗帖木儿的事情。
“红棉。”陆昭语气变得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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