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打扫战场是一项必要且劳神的工作。尸体的分类和处理要得当,以防带来谣言和疫情。城门的修整要迅速,这样才能使人们淡忘那些血腥和残忍的事情,满怀憧憬地继续生活。水源要细心留意,人员要登记造册发放新的凭证,余孽更是要无余力地去追缴,防止敌人卷土重来。整个城市里要尽可能快地拉开一张监控的网络,而基本主张和思想的宣传是必要的。
对达官贵人家中的清洗是大快人心的,这种举动可以迅速赢得平日里那些受尽欺压的大多数人的欢呼叫好。红巾军是农民奴役出身,所以很容易地和农民小商贩和流民打成一片,他们进出潘楼这个汴梁城中最奢华的地方,对那些敌人们宣告着一种复仇和炫耀的情绪。整个汴梁城在这种情绪中渐渐沸腾。对他们来说,这算得上是一场让人振奋的战争。
但除了残酷,战争终究没有其他的逻辑可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简单粗暴,干净利索。对于汴梁城没跑掉的那些俘虏来说,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些俘虏的数量算起来有一千多号人,有一部分是士兵,一部分是汴梁城里的大小官员,还有一部分是显贵人家的走狗门客。
他们被赶在汴梁的瓮城里已经一天一夜了,没吃没喝,头顶上是城楼上红巾军的弓箭和火药,还有那一双双满是仇恨的眼睛。他们自然不会忘记十几天前刚刚在这座城市的这个翁城里发生的那场屠杀,也正因为难忘,所以才对自己作为俘虏阶下囚的命运越发地不安和忐忑。
晚风习习,陆昭和红棉站在城楼上,身后远远站着两个男人。自从见了刘福通,陆昭的身份开始被更多的人熟知了,而一直藏身暗处的白鹿组织的人也随着陆昭身份的公开而变得半公开化。
“柳青刚刚找到了,在城门外一公里的地方找到的。”陆昭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着压抑,“看样子没受罪,走得很安静。”
柳青死去的消息红棉已经得知了,但她还是由着陆昭一遍一遍地说,这件事情今天已经被他们反复念叨了很多遍,仿佛这样才能冲淡心底的悲哀和遗憾。
想到柳青的样子,那个英俊顽皮的少年,竟然就这样悄悄离开了。没有人知道身手了得的他为何死在了那里,在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里,静静地死在了那里。他一定遇到了自己的软肋,红棉心里想着,就像耶律因为金儿所以受了伤一样。红棉坚信柳青一定遇到了软肋,否则像他那样的人,本应该是无坚不摧的,可真相却再也无法得知了。
这战场上死去的人,不乏这样年纪的年轻人,他们都正值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如果生前是红巾军,便会在文书的笔下留个名字出身,以后或许能告知家乡的亲人如果是敌人呢,肯定会像一团团乱草一样让人揉把揉把扔进坑里一把火杀掉完事儿,身躯灰飞烟灭,行踪了无痕迹,就像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看着此时翁城中皱巴巴的人群,红棉拉了拉陆昭的衣袖,她知道多说无益,可还是忍不住说道:“他们,真的没有办法吗?这么多人。”
陆昭摇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已经劝过父亲了,没有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些人留在汴梁只能是累赘,信不得,不能用,关起来的话人又太废粮食和人手,还容易惹是生非。古今战争,俘虏多不留,红棉,这就是战争的逻辑,虽然残酷,可确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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