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轮一轮的反转和较量,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个乔装打扮的男子。也许是父子之间的心里感应,刘福通仿佛猜出了这男子的身份,他激动地坐在椅子上,久久地打量着对方,丝毫没有把周围的争斗和杀戮放在眼里。
局面控制之后,陆昭缓缓走到了桌前,从发髻上取下一枚银簪,放入耶律的酒杯中,很快又将发黑的银簪取出放到刘福通面前的桌上,然后退后两步,附身冲着眼前的老人跪了下来,头磕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孩儿不孝,给父亲大人磕头了”
红棉激动地捂住了嘴巴,耶律低头一言不发,嘴角有不易察觉的上扬。
而头发花白的老人,已是老泪纵横。只见他缓缓地伸出了手臂,走上前去,颤抖地将手臂垂放在陆昭的肩膀上。此时的他不再是什么元帅、战神,而只是一个已近暮年的可怜的老人家罢了。岁月赠予他多少荣耀、功业,便也在他脸上留下了多少坎坷。而此时从屋外照进来的正午的阳光,又将这每一处的坎坷都照得灿烂无比,那神情竟不像老人,而像个讨到了糖吃的小孩子一般。
红棉环顾左右,见那十几个劲装男人个个面无表情,毫无松懈之态,心想这些人或许就是陆昭的那支神秘力量吧。今天,他们跟着陆昭,终于一起回家了。
事关生死,此时并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在场的人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刘福通脸色铁青,因为堂下跪着的一个人。
竟然是郑将军,就是将红棉带进丰阳城的刘福通的心腹郑三变。
不必说过多,大家都心知肚明。
汴梁,不同于其他红巾军攻陷的城池,这里是人心所向的前朝旧都,是各路红巾军都想夺得的地方。刘福通几次三番攻打汴梁,便是想在此建都城号令天下。这种诱惑是巨大的、诱人的。因此,郑三变便在调动援军的时候,联络了几支红巾军,企图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进入汴梁之后,他趁着刘福通心神不安无心理政,其他人又都忙着处理汴梁城的烂摊子,悄悄将元帅身边的护卫都换了人,又将耶律引来,希望借刘福通的手除掉耶律晏,斩断刘福通在汴梁可能依靠的力量。
只是,他们看轻了陆昭,也看轻了白鹿这支队伍的力量。
陆昭说,他昨晚到竹贞府中寻找红棉的踪迹,无意中发现了密道。密道走到半截,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大风和手下的红巾军。陆昭几人躲在暗处,听闻了几个红巾军的对话,有个人一直提到郑三变,对刘福通言辞间则并不是很恭敬。这让陆昭觉得这一支红巾军有些不对劲。
后来更多的红巾军通过密道进入了汴梁,陆昭便乔装打扮,借着密道内幽暗的环境,混进了红巾军之中,听到了很多惊人的秘密。
“你是说大风他”红棉大吃一惊,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
“事实胜于雄辩,我也不愿意相信。”陆昭说道,“看来,他终究视我们父子为仇人,如果我想的没错,他现在已经不在汴梁城了”
的确,此时的大风,已经策马扬鞭,离开了汴梁城。自己所做的事情,无论对错,都已成事实。他不后悔,虽然往事仍旧不能理清楚,但刘福通父子同自己的悲惨身世绝对脱不了干系。这些日子里,他混迹于仇人的帐下,心头常常如扎了一根针一般,时间越久,心里面就越痛苦。这也使得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郑三变的阵营。这一日,他目睹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对陆昭心心念念的模样,心中那沉睡多日的嫉妒和委屈又一次涌上了心头,难以抑制。
他回头看身后的汴梁城越来越远,心头满是落寞,感概自己时运的不济。马儿飞驰,身后尘土飞扬,他终于决绝地转过头来,向着东南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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