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紧绷的面容柔和些许,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声调:“贵妃,裴家为朝廷付出的,朕都看在眼里。朕,岂是那种狠心之人?”

裴贵妃抬起那张满脸泪珠的脸,美人之伤,梨花带雨,令人不忍苛责。

她声音哽咽,眼含泪水:“圣上,此生能伴君二十载,已是臣妾最大的福气。”

她仰视着面前的男人,泪珠缓缓滑落在脸颊,如同清晨的露珠滚过荷叶一般,晶莹剔透,让人疼惜。

“这二十多年来,圣上给了我一个女人最大的荣宠和骄傲,圣上恩泽,臣妾永生难忘。若有来世,臣妾愿化作御前一盏明灯,不期望圣上垂怜爱护,只愿能伴君一生……”

她说到此处,又缓缓地磕了三个响头,满脸一种决然赴死的神色。

陆晚心中一动,忍不住瞥了一眼萧令。

他正抬头透过殿内的窗棂,望向外面烛火摇曳的游廊,似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觉到陆晚的目光,他回过头来,那一刹那,陆晚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厌恶和憎恨。

是的,那冰冷的眼神,在萧令的眼中一闪而逝。

晋王萧令永远是一副清冷平淡的样子,举止翩翩言笑晏晏,情绪沉稳礼仪周全,少有这样显山露水的一面。

皇帝微微叹息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感伤:“贵妃这是何故,人生在世,谁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又岂能为了此事夺你性命……”

陆晚霎时间明白了。

裴贵妃,真不简单!

可话又说回来,伴君二十二年,在三十多岁仍然能得到帝王宠爱,在后宫之中所向披靡,这样的女人,又岂能真是个心机简单任性妄为的人物?

她清楚的拿捏着皇帝的情绪,知道如何才能化解危机,每一句话,都经过精确计算,恰到好处地引着皇帝怜惜她。

而皇帝望着悔恨不已梨花带雨的裴贵妃,听着她决绝坚定的离别之言,又怎能不想起当年的顾皇后?

当年顾皇后选择自杀,难道皇帝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伤痛吗?

别人不懂得,而陪伴皇帝最久的裴贵妃,却最是懂得。

“十一娘……”皇帝从御座上起身,走至贵妃面前,伸出一只手递给她,怜惜道:“十一娘,地上冷,起来说话吧。”

裴贵妃黯淡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她伸出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放在皇帝手心,脸上仍然是悲切之色:“是臣妾太过于任性妄为了……”

“你提醒了朕,是朕对不住你。朕登基二十三载,你在朕身边二十二年,朕竟没能给你最好的,还把楚王那孩子从你身边弄走……裴家,为了朕,付出了很多很多,朕都记得。”

“圣上……”裴贵妃跪在地上,怔怔地望着皇帝。

这个男人,从青年时期到中年,他的容颜从俊朗逐渐苍老,两鬓开始染霜,可那不变的,是那永远难以捉摸的心思。

许久,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放肆的滚落下来。她紧紧地回握着皇帝的手,仿佛全身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柔弱至极,无助至极。

那个傲气明媚的女子,此时也只是一个渴望怜爱的普通女子。

皇帝躬身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十一娘,别哭了,朕看着心痛。”

皇帝拉着裴贵妃在位置上坐下,目光从殿内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萧令与陆晚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地道:“今日之事,你们还有何疑问?”

殿内没有人敢说话。

“裴英谢忘何在?”

“臣在!”

皇帝掷地有声地下令:“白玉绫到底是谁送到昭阳宫的,赵玉服的又是何种毒药,着你二人马上去追查!不查个水落石出,贵妃和郡主的名誉何在!朕的脸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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