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客商们憧憬救兵到来,龙紫微拨转码头之际,天绫已悄悄跳下窗口,落儿还在原地等着她,他对楼上的屠杀和冤死,一无所知。
“千万不要心慈手软,把自己想成是我,是修罗,是恶魔,不是菩萨。”
天绫的话,仍然在他耳畔回荡。
是修罗
是恶魔
不是菩萨
是天绫
天绫向落儿隐瞒了自己的计划,自然也没有把客栈内的屠杀,告诉于他。她已在之前给了小小的透露:“有些事情,你不忍心下手,就交给我来。”
她在屠杀上演前,从窗口溜了下来,却发现落儿整个人倒在地上,脸埋在泥土里,全身痉挛。天绫抱住落儿,轻声呼唤道:“落儿,怎么了?”
落儿抬起头来,铁青的脸上,残留着土坷垃,他用尽全力咬紧牙关。
天绫摸向落儿的胸口,那里一阵冰凉,一阵灼热,冰与火交替出现,胡乱穿行。着实把她给吓住了:“怎么会这样?更加严重了!”
豆大的汗珠从落儿头上掉落,他咬着发紫的嘴唇,吃力地说道:“没事,我们走吧。”话虽这样说着,身体却无法克制,胸腔犹如到了极限的锅炉,要炸裂一般。
天绫只好扶住落儿,搀扶着他,小心翼翼绕出墙角,避开火把的光亮,远离客栈大门,躲进阴暗的树丛之中。龙紫微的人马大部分已挤进客栈,加入了屠杀房客,争抢龙血的乱阵中,每个人都想得到万户之赏。客栈前门口,只剩下几匹战马,无聊地等待主人的到来。
“他们迟早会发现,我们得骑马离开。”落儿抓着天绫的手,对她说道,“如果现在能喝上一口酒,估计疼痛就能压下去。”
酒,成了缓解冥海龙啸的唯一良药。这实在是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可惜,霍乃奇的酒葫芦被挂在窗口上,看来是没法取回了。
天绫扶住落儿,宽慰道:“等离开这里,我们就找个酒馆,让你好好喝一顿。”
在树丛的阴暗处,落儿想象着酒的甘烈,又尝试着调整了气息,疼痛舒缓了一些。曹操望梅止渴,他想酒治病,竟然也产生了一些效果。两人悄悄靠近前门,摸索到战马身后,一人牵出一匹马来,两人跨上马背,轻拍马肚,马儿乖乖地带着两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落儿和千绫前脚刚走,龙紫微后脚出现在前门,他好奇早已被他屠杀殆尽的红巾军,怎么又出现了?争抢万户之赏的紫国兵士,谁也没有留意他们要找的人,已经骑着他们的马悄然离开。
天上堆积着厚厚的云层,仿佛就在头顶之上,层层叠叠,遮挡了星月之光。两人策马狂奔在浓厚的夜色中,嘚嘚的马蹄声,惊起夜宿的鸟儿和虫豸,引起一路轻微的骚乱。
紫国不愧是鼎家皇朝崩裂之后,实力最为强劲的诸侯国之一,它继承了鼎家大部分精壮的战马,这些战马历经千年的血统改造,无论是体型外貌上,还是内心灵性上,都成为全九洲最靠得住的坐骑。如果说一千年前的鼎家游侠武艺精湛,抓铁有痕,那么这些战马必是踏石留印。
落儿、天绫两人紧紧跨在各自的马儿身上,一路狂奔,任凭耳畔风声呼啸,都不予理睬,很快奔出城门五六里去,前方和身旁看不见一星半点的灯火。落儿回头张望,身后却隐隐约约升起星星火点,那些火点晃悠着,正向着他们赶过来。
“他们追上来了。”天绫向落儿道。
耳畔风声太大,天绫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没有传到落儿耳朵里,但他看到天绫冲他喊话,下意识地回头一望,也明白了后方的情况。落儿朝天绫点点头,重重地拍了一下马刺,胯下的战马明显加快了速度,天绫也同样赶了上来。
只是,在这欲被乌云压垮的黑夜之中,他们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只是任由马儿,沿着城外的黄土大道狂奔。
身后的星火越来越大,已经能够听到龙紫微追兵的呐喊声。似乎,连火把熊熊燃烧散发出来的松脂味,都已经能够闻到。
任由马儿往前跑并不是回事儿,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龙紫微追到。正在此时,官道前方出现一个三岔路口,落儿对着天绫,朝路口指指,顺势轻带缰绳,拉过马头,马儿得到指令,放慢速度朝右拐进小道。
天绫紧随落儿身后,也拐进右边小道。可就在完成拐弯动作的刹那,一直还在前面领路的落儿,却连人带马消失不见了。天绫赶紧喝住马儿,等停下来,战马已跑出去七八十米远。天绫骑马折回,轻声呼唤,黑咕隆咚中,发现落儿连马带人翻落在路旁水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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