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平四面八方,有许许多多村庄,零零落落的,像从火堆里迸溅出去的点点火星。

当然,这些村庄都足够小,几乎瞧不见烟火气。只因但凡有一丁点儿本事的人家,都争着往北平城去了。

那仿佛触手可及的繁华之地,对贫穷了几辈子的灵魂而言,有着难以抗拒的致命诱惑!

而在其中,小村算诸多村庄之一,且它应当是距离北平城最远的村子。

之所以叫小村,无外乎于一个原因:太小。

小到只剩下四个人。

农夫李二柱。

樵夫张大楞。

寡妇白氏和她的女儿,七岁的桃桃。

……

……

风来风往,夜悄然而逝。

秋过了大半,夜愈长,昼愈短。

天气骤然转冷,没给人半点准备的机会。

清晨时分,李二柱在坑上哆嗦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爬起来,揉了揉眼,胡乱地套上为数不多的衣裳,连脸都不抹一把,一手抓过坑边发硬的馍馍,一手拎起倚在门边的锄头,就走了出去。

他是农夫,不论何时,都必须早起到田地里伺候庄稼。

这是习惯,或者说,是靠天靠地吃饭的人的本能。

究竟当了多久的农夫,二十年,三十年?

李二柱早就记不清了,而他的面目,已是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模样。

李二柱当农夫,一是为了吃,二是为了钱,而归根结底,为了钱的本质原因,是为了女人。

他娶不起老婆,活了大半辈子,更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女人。

“地里的大白菜能吃了,那些白萝卜、黄萝卜也快熟了,除去自己吃的,还能卖上不少钱,俺攒了二十多年的钱,不知道够不够去一趟城里的小春阁?”

深吸一口晨间冰凉的空气,遥望北平城的方向,李二柱啃着馍馍,心里头想着,“据说那里的女人,可嫩咯,能掐出水!”

一想到女人,李二柱浑身都热起来,很快,他又想到白寡妇,那个小村里唯一的女人!

于是他把剩下的小半个馍馍一口吞下去,将锄头扛到肩上,往白寡妇家中走去。

白寡妇究竟是不是寡妇,没人说得清。她不是小村土生土长的人,而是大前年的时候逃来的。

照白寡妇自己说的,她本是江南某个镇上的某个商户的千金,大前年,家乡爆发大动乱,整个镇子都被屠了,她的双亲与丈夫统统死于非命,只有她带着女儿侥幸逃出来,一路辗转北上,最后在小村落下根脚。

这番说辞,李二柱自然是信的。女人的悲惨经历,往往能激发男人泛滥的同情心。

且白寡妇娇小可人,说起话来都是柔柔腻腻的,仿佛山间蜿蜒流转的清泉,又似偶然间拂过水面的白絮,这般有别于北方女人的姿态,定是江南人无疑。

“江南的女人,是水……”念叨着这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语,李二柱加快步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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