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发老者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到一边。“你把东西拿出来,如果我心情不错,会额外奖赏你的。”

赵敏仁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看那个蒲团,再也不敢坐回去。他又回头看看门口,那个胖胡人正面带嗤笑看着他,肉山一样的身子,把门堵得严严实实。

赵敏仁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然后解下外袍,里面露出一件灰色的夹袍。

他把夹袍脱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酒渣鼻用手摸摸夹袍,然后用匕首把里子割开了一条缝,手一撕,里面露出了缀缝的密密层层的褐色小竹管。

“您数数,一个都不少。”赵敏仁勾着头,紧张地舔了下嘴唇。但他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和这帮人打交道不是头一回,他对他们的蛮横越来越鄙视,但也只能逼自己习惯。“这帮该死的胡蛮。”他在心里咒骂,脸上却露出恭顺。

“嗯……似乎还不错。”灰发老者取了一支竹管,伸手就要去拔上面的盖子。

赵敏仁的恭顺立刻变成了惊慌,他本能地抬起手,“小心!”

灰发老者笑了笑,把手里的竹管系回原处。他只是想试探下“货物”的真假而已。门口站着的胖胡人也笑了,走到桌前把那件袍子收了起来。

“我该奖赏你吗?”老者笑的更厉害了,“我觉得应该好好奖赏你。”

“不敢,不敢……”赵敏仁努力挤出一丝笑。

“舍匐罗,奖赏的事就交给你了。”灰发老者向旁边那位丑陋的酒渣鼻使了个眼色,然后和胖胡人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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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走出多远,里间就传出来一声尖利凄惨的嚎叫……

灰发老者和胖胡人听到后相视大笑。他们穿过后院,走出后门,上了一辆车室严密的马车。赶车人抱着马鞭刚刚睡醒一觉。

片刻后,那个酒渣鼻也走到了马车前,他抬起靴子蹭掉匕首上的血,插进了鞘里,然后拉开车门也坐进来。“义父,我们现在回港口么?”车内显得更窄了。

“我已经在船上留了口信,让铁穆勒和休屠去客栈。我们在那儿等他们。”老者一把从头上扯下那顶“灰发”,揉成一团扔到了窗外。

原来这老者的头发居然是假的!

至于他本人,其实是个头皮上纹着烈焰的光头。

……

马车走远了。

颜青飏从炙烤店后门旁的墙角处踱出来,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假发。

——至于那炙烤店前门,赵敏仁正一手用汗巾捂着脑袋,一手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从店里走出来。他左边脸上和肩膀上满是鲜血,脸色青白,泪水鼻涕糊了一脸。这幅模样惊得旁边人叫出了声,纷纷躲避。

店门外等着他的车夫一看,吓得呆立在原地。

“傻看什么?还不快扶我一把。”赵敏仁有气无力地说。

车夫回过神,忙把赵敏仁架到车上。“天啊……您、您这是怎么了?”

“别问了,快、快走,走!”赵敏仁歪靠在车里,浑身抖成筛糠。

马车掉过头,快速离开了炙烤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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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对面一家小酒垆里,靠窗处坐着年九,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道路另一头发生的一切。

颜青飏走进来坐在一旁,“叔,怎么样了?”

“赵敏仁的左耳被削去了。”

“看来的确是他们。”颜青飏把马鞭搁在桌子上,“喜欢割人左耳的就是‘独耳猢狲’舍匐罗。这次来的还有赤发胖子古彦。那个老者没看清脸,但我断定准保就是乞元陀——他的头发是假的。”

“还少一对兄弟吧?”

“‘驭兽者’铁穆勒和休屠。他们一定也跟来了,这五个家伙从来都是一起的。”

“他们肯冒险跑来这里,恐怕不止是为了见赵敏仁。我们必须得彻底搞清楚。”年九抓起桌上的刀,“下一步你还要做什么?”

“先去法圆寺。”颜青飏喝干了茶盅里的水,“檀敬大概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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