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士兵将水送上来,阿娓道了声谢,转头吩咐道:“影,将案上的水器都清洗一遍,将匜里灌满水,备给客人洗手。”
影听得蹙眉,可现下没有仆役,他也只得遵照着办。然而心底还是有些委屈的,毕竟年纪相当的少年,总会互相比较。故而影不喜欢祁闻,自是格外有理。
他被姑娘支使着做这做那,而那祁闻却要与姑娘对坐,被以礼相待。主动靠近姑娘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主动上门拜访的祁闻不是,问姑娘要小鱼干的卢景也不是。
他家姑娘怎么聪慧的时候格外聪慧,愚笨的时候也能愚笨得让人头疼呢?此刻的影,若是知道他的内侍前辈蒙翁曾对阿娓有同样的感慨,只怕会引为知己。
影被阿娓使唤出去给卢景送小鱼干,出门便遇见了如约来拜访的祁闻。
祁闻拱手问好,影只当视而不见,与他侧身而过。祁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果然,传闻中的怪人,连侍从的脾气都这般古怪。是的,经过这一天一夜的功夫,善于交际的祁闻,已经熟知了阿娓在芷阳宫的各种传闻。
阿娓见祁闻前来,引他入座,洗手后,祁闻看到桌上的三盘果脯及一盘小鱼干,微有些惊讶地抬头。他以为自己已经得罪了阿娓,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拿他以礼相待?
虽然这礼数算不得齐全,可如今船上是什么情况,祁闻心里门清。阿娓做到如此,已是她最大的诚意了。
是以他忙拱手道:“姑娘之礼,闻受之有愧。昨日唐突,还望姑娘海涵。”
祁闻的这般做派,在阿娓眼中无疑满是虚伪与客套。是以她只能暗示自己这是阿兄的朋友,他身上或许有阿兄的死亡真相。
如是再三,阿娓方才压下火气,耐着性子与之周旋道:“你太客气,昨日之事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来,尝尝。这小鱼干是昨日集市上买来的,很是新鲜呢。”
见此,本就没用早膳的祁闻,也不再客气,将案上之物,逐一品尝了一番后,方才拱手道:“多谢姑娘款待。”
阿娓笑了笑,而后说道:“昨天听你说起,你有位朋友是梁城人。不知你的这位朋友,可是你以前在船上认识的?”
祁闻忙回答道:“不瞒姑娘,正是如此。”
阿娓了然于心,继续说道:“其实九年前,我家也有人被征召上船,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那位朋友了。”
祁闻心下一禀,总觉得阿娓这话是笃定他认识一般,忙道:“敢问尊亲名姓?”
阿娓意味深长地看了祁闻一眼,轻轻地说出一个名字来:“姬安。”
姬安二字一出,祁闻当即怔了怔,这么巧?他想要打听的就是阿安的家人情况,而阿安的家人就正好坐在他的对面?可想起这女童一路的待遇,以及昨日的所见,这般阔气的贵族是阿安的家人?想起阿安看似高冷,实则神叨叨的话唠一枚,怎么也无法跟这个传闻中神秘、高贵的怪人联系在一起。
阿娓见他的反应,便知他是知情人。是以就直接说道:“你想打听我家的情况,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阿兄在船上的一切事情,尤其是他的死因。”
祁闻看着这个格外冷静的女童,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而后蹙眉继续问道,“你称呼阿安为阿兄?不知是堂兄还是族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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