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英笑道:“刘国轩败走时,傅大人已将粮食督运上船,大约明日就会送来的。”
“傅师行此番辛苦不小!”何琅叹道,“当初他一来,我就让他下不来台,如今很觉后悔。”
宋清廉格格一笑,说道:“这件事施兄不必担心,他的功名事业都在你身上,怎么会料理你?只怕他疑我在里头挑唆,我此番跟着你,也有避祸之意呀!”
这个话说得很深,宋清廉跟着何琅下海,是为了避开“功人”,情愿当一“功狗”。“功狗”在前面立功,“功人”在后方受赏。如果,功人整功狗,那不连“功人”也不成其“功人”了!“避祸”二字实在贴切不过。
吴英没听懂,何琅却心里雪亮,一笑道:“真个文心周纳你说的意思我懂了,也就放心了。给养来了,伤兵要运回福州,先让蓝理他们回去吧!”
“军门!”蓝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闯了进来。因为失血多,他的脸色白里泛青,因肚上裹着布,鼓起老高,但精神看去仍颇健旺。蓝理叫了一声,施礼说道:“我还没有尺寸之功,怎么就要打发我回去?”
三个人都是一怔,何琅忙叫蓝理坐了,按着他的肩头说道:“好兄弟,你怎么来了?方才不是叫你好生躺着么?谁说你没有功劳?若不是你在前头死命抵挡,我的旗舰也要接敌做白刃格斗呢!你杀了那么多敌人,又夺了他们的先锋舰,这就是头功!蓝理兄弟,你受这么重的伤,就是铁人也得焊一焊呀!”
吴英也笑道:“老蓝,别那么恃强。有功劳大伙分着得么,我也想弄个红顶子戴戴呢?”
“我是扛大活的出身,自小没吃过一顿饱饭,受了工头多少气!原在齐都修太和殿,王上抬举我出来,并不是我有什么文才或者比别人聪明,是瞧着我有把子气力,不为国效力岂不可惜了。如今这模样儿回去,我臊也臊死了!”回想当年修太和殿的往事,蓝理的眼圈不禁红了,“……怎么跟王上说呢?说我丢了自家的船,躲到敌人的船上?说我跟弟弟比赛,弟弟舍命救了我,我却连仇也不报,回去逃清闲?说我杀了不少贼,可我一舰弟兄都阵亡了,让我去独自去领赏?……”
何琅见这粗大汉子动了真情,感动得站起身来。良久,方叹道:“你的事王上跟我提起过。我知道你受恩很深,此刻又自觉欠了别人的情义债可你的伤我瞧了,用不得力的呀!”“说到伤,您不也……”蓝理哽咽着道,“军门既知道我受恩深重,就该让我见了王上有话说!”
何琅见罢,只好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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