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还在看着字画,口中说道:“我素来不看戏,每每王上叫我去畅音阁看戏,我还懒得去呢!无非是飞燕、玉环、紫钗、牡丹,再不然就是封神、西游、包龙图夜断阴曹,有什么趣儿呢成请不动王上,竟拿了字画来撞木钟的吧?”
宋清廉听着有趣,又久闷宫中,却想出去走走,遂笑道:“慧真大师亏了还是万缘俱空,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心思儿,一世也难以成佛!你若去,我倒想陪陪你,多少年没见你这副笑脸儿了!”
秦梦奇眨了眨眼,半晌忽然失声笑道:“大师,你若是男身,又不出家,像秦梦奇这些人真得卷铺盖回乡再读十年书!正被说准了!何尝没有这个意思!凭我这点能耐脸面,哪里搬得动王上!这戏却并非寻常脚本。谢澜大人信里说,连沈炼先生和夫人当年看了草稿,还爱得手舞足蹈呢!”他灵机一动,又搬出沈炼这座尊神。
“什么戏?”李慧果然动了心。
“桃花扇!”秦梦奇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山东才子尚任的得意手笔,写了整整二十年!述说前朝一代兴亡,侯朝宗与香君的离合悲欢。里面的诗词曲赋、格调意境都是绝佳!我请王上倒也不全为巴结,一来王上原就应承过的二来戏文气派很正,虽说圣学渊深,万机余暇看一点这样有情有致、有事有训的戏,也不无裨益呢!”
李慧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想想他素来治病十分精心,又实是好心,不宜太不给面子,因道:“你且回去听信儿。宋太医一向在老太后面前得脸的,我陪着他一道去请。请得动是你的造化,请不动你也别埋怨。”
秦梦奇费了半日唇舌,兜着弯儿得了李慧如此一诺,生怕他再变卦,忙不迭地答应着告辞回府。
果然金钟一撞洪声异常。这两个人的情面大得令人咋舌。第二日辰末下朝,罗赫便来传下懿旨,老太后,王上,王后和几位殿下都来看戏,叫秦梦奇备好关防。罗赫还带来老太后赏芳兰的二十两金子和三十匹宁绸。秦梦奇一听便知,这是一股脑儿全搬到了。上书房放假,必是宋清廉和李慧的主意,既然老太后要来,不怕王上不来,王上既要来,司马威,薛必隆,郭彰,傅师行和翰林院的编修们自是也要凑趣儿来了。这大的体面、这大的排场满朝文武谁承当过?秦梦奇愈思愈妙。叫来老关,立拨两千两银子赏了家人。
秦府上下一百余人得了银子,个个兴高采烈。前奔后跑走马灯似的忙了一宿,仍是精神抖擞毫无倦色已是差不多将府邸翻了个儿:正厅改作老太后、宫眷宴息之地,前头设一幅纱屏挡了厅前正中为萧稹设了软榻两旁厢房为机枢要臣也设了座位。二门一溜仿宫墙拆成平地,前后院打成一片空场,东边用毛竹拼搭成歇山式戏台,好似琼阁仙台般矗立在当院。台前一大片空地上,设了许多矮几,留着边看戏边饮茶用的。一应细巧宫点、茶食、酒菜、笔墨、纸砚也都预备停当,连女眷入厕也都想周到了既不能离得太远,又不能闻着什么味儿。
第二天便是二十六,秦梦秦匆匆忙忙当了一会子新郎官。萧稹和司马晴奉着老太后驾幸秦府。随驾的部院大臣来了一大群,果然是十分热闹。一阵锣鼓之后,跳加官谢了王恩。先演一出帽子戏叫霞萌关,生角关羽“灯下观春秋”,一折下来,老太后在纱屏后传出旨来吩咐萧稹:“这个戏子好,赏点什么吧!”
萧稹也正看得入神,文圣早已确定了孔子。只武圣定谁,议了几次没有结果。礼部拟了三个伍子胥、岳飞和关羽。由于战争不断,萧稹没有下决断,也就撂开了。此时见台上勇武沉稳的关云长在灯下捋须读史,周仓手持青龙偃月刀威风凛凛守护在一旁,那忠义气概、大将风度着实叫人赏心悦目。
听见老佛爷叫行赏,萧稹从遐想中醒过来,忙吩咐李德:“拿一把金瓜子赏他!”又转脸对下头一班文臣说道,“就台上这出戏,以关羽为题,你们各拟一联来交给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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