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你说什么来着?”谢澜听着崔雅的话实在不地道,突然转脸问道。虽说笑着,崔雅竟被他的眼神镇得一凛,没敢再重复自己的话。伊桑阿却道:“河督与海关风马牛不相及,大人如此慷慨解囊,难怪崔大人起疑,就是学生我也觉不可思议。”
“方才我一进来就说,这是王差嘛。”谢澜一心息事宁人,忙解释道。但伊桑阿却不领情,立即顶了一句:“可王上并未降旨叫足下来管河务!”
“王上圣旨只是让大人巡视漕运,也并没叫您干预河务!”谢澜一让再让,终于被激恼了,脸色骤变,双眼冒火,说道:“河堤决溃,河督应受处分,百姓有什么罪?我谢澜职在总督,河务海务本就相通,出几两银子帮一下,大人这样挑剔,算是怎么个意思?”
“我是钦差!”伊桑阿被顶得无言对答,梗着脖子拧上了劲,冷笑道,“靳辅辜恩渎职、决溃萧家渡,淹没七十余乡来啊!”
“是!”
“革去他的顶戴!”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惊呆了所有的人。陈潢等人忙退出大厅,在廊下呆立,脸色都是雪白。靳辅从容跪下,摆手止住上来摘顶子的侍卫,自摘了帽子,用颤抖的手扭下官佩递了过去,口中说道:“臣,遵旨!”
谢澜却在旁喝道:“慢!”钦差革一二品大员的顶戴,如不奉特旨,除紧急情况,是要请旨的。伊桑阿此举属越权行事,他是要打一个下马威给谢澜看。谢澜当然明白,顿时气得浑身直抖,跨前一步,扬着脸笑谓伊桑阿道:“请足下暂时回避。”
“唔,唔?”伊桑阿勃然大怒,“你有何资格让我回避?”
谢澜脸色阴沉,一字一板说道:“我奉王上密谕,有话要问靳辅!”
此言既出,满厅人俱都面面相觑。但既是王上密谕,那是无论何人都必须回避的,于是众人纷纷起身肃然告退。伊桑阿不料谢澜有这一手,脸上一青一红,半日回不过神来,哆嗦着嘴唇“这个”了半晌,方无可奈何地立起身来,向谢澜一躬,却身退下。
谢澜见他万分难堪,倒送了两步,在厅门口拍了拍伊桑阿肩头,诚挚地说:“仁兄,你自想想,不是你迫得我无法,我如何肯这样?我跟了王上多少年,深知当今乃不可欺之主足下办什么差都得常想着这个,万不可意气用事,自招罪戾……”
伊桑阿只茫然看了一眼未及革掉顶戴的靳辅,点了点头,拖着灌了铅似的脚步出去了。谢澜这才转身回来,盯着靳辅不语。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跪一立,久久没有说话,只一座御赐自鸣钟不紧不慢,有节奏地响着。
“靳辅,”移时,谢澜方道,“谢澜奉旨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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