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清问道:“两位大人大驾到此,不知有何贵干?”胡雄道:“不瞒道长,我们到贵宝山来,是为了迎驾。”璧清虽然已经看到了皇冠龙袍,但听胡雄说来迎驾,还是一惊非同小可,皇帝就在此处,自己竟然毫不知晓,如果皇上有什么闪失,紫霄宫也难逃干系,想一想都很惶恐。璧清在心中已搜罗一遍,还是不能断定众人中谁是皇帝,不过目前来此的客人中,只有洛城东受了伤,但他却并不象是皇帝。

璧清问道:“胡大人,圣驾现在哪里?”胡雄道:“我手下校尉已探知,圣驾就在你紫霄宫中。”璧清道:“既然如此,快请两位大人和众位校尉入内,找到圣驾,我们一起参拜。”说着便用手相让,胡雄也伸手一让道:“请。”和方竹廷一起随璧清进入紫霄宫宫门,经过福地殿,延台阶而上,穿龙虎堂,来到大院之中。两队锦衣卫校尉排列整齐地跟在后面,众人神情都是十分的严肃。

大院中各派众人看到璧清领着锦衣卫官兵和一个红袍官员走进来,都靠向两边。璧清再向前一看,只有朱寿居中站在正前方至阳丹鼎之下,面带微笑,看着来人。江彬站在他的左后方,钱宁站在他的右后方。璧清一下明白了,原来这位自称朱寿的人就是当今圣上,正德皇帝朱厚照。璧清回想他的行状,看似狂妄自大,任性恣意,荒诞不经,但现在知道他是皇帝之后,立即觉得他的行为都是本应如此。

胡雄看到正德皇帝朱厚照站在正前方,和襄阳知府方竹廷、锦衣卫众校尉低头快步向前,来到原来的朱寿,现在的朱厚照面前,一齐跪倒。胡雄高声道:“臣,锦衣卫千户胡雄参见皇上。”方竹廷也高声道:“臣,襄阳知府方竹廷参见皇上。”然后两人同声诵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便行叩拜大礼。朱厚照:“朕出来玩两天,还是被你们给找到了,真是扫兴。好了,平身吧。”锦衣卫众人和襄阳知府礼毕站起,分别立于朱厚照前方两侧。

在场的各门派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荒诞不经的纨绔公子竟然就是当今的皇帝,这真是大出人们的意料之外,甚至还有人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但冷静一看,这阵势不会有假。

正道和妙澄两位大师也是吃惊不已,看到此时璧清道长就在近旁,正道上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圣驾真的到此了吗?”妙澄也问:“是啊,这位真是当今天子吗?”璧清道:“两位不要惊讶,圣上真的驾临武当山,走,我们一起上前见驾。”说完便向皇帝面前走去,正道和妙澄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过来。

璧清、正道、妙澄三人来到正德皇帝面前,一齐跪倒,璧清道:“贫道紫霄宫提点璧清叩见吾皇。”正道道:“贫僧少林寺住持正道叩见吾皇。”妙澄道:“贫尼峨眉万年寺住持妙澄叩见吾皇。”同时行叩拜大礼。正德道:“三位大师平身。”三人站起身来。

正德道:“三位大师道德高尚,武功精深,堪称武林楷模,众家表率,朕深感敬佩。”正道大师俯首合十道:“皇上过奖,我等实不敢当。”

正德向璧清道:“几日来多有打扰,望道长海涵。”璧清道:“不敢。皇上圣驾光临,贫道尚自不知,多有怠慢,请皇上恕罪。”正德道:“道长说哪里话来,朕本是微服出来体察民情,不想让人知道,可是他们这些人,”说着用手一指锦衣卫胡雄,继续道:“十分的厉害,专长搜寻探查,朕走到哪里,都避不过他们的眼线,这不吗,朕刚轻松了两日,又被他们找到了。”

璧清道:“锦衣卫身负护卫圣驾之重任,胡大人也是尽忠职守,为万岁鞠躬尽瘁。”正德笑道:“朕知道。这几日与各位英雄相处甚宜,看到武林中大多是侠义正派之人,朕心甚慰。”

此时胡雄看到院中其他众人都站在两边,向前高声道:“你等还不过来行礼。”场中诸人均是武林豪侠,听他呼喝,谁也未动,正德笑道:“胡雄不可无礼,算了,各位都是豪杰之士,就不必拘礼了。”

胡雄俯首道:“请圣驾更衣。”璧清道:“请万岁到东官厅。”在旁引路,正德随他向紫霄大殿一侧的东官厅走去,钱宁,手托龙袍的锦衣卫校尉走在其后,江彬、胡雄和众校尉跟着前去。

正德进入东官厅,由钱宁伺候在里面更换龙袍,众人在厅外等候。此时璧云和李素仪尚在院中,璧云向各门派的在场所有人道:“诸位英雄请在此处休息,如有所需,尽管吩咐,要有其他的事情但请自便。”妙澄师太道:“道长不必客气,圣驾在此,道长尽管去安排照应,无需在意其他,我等也会和武当一起共担护驾之责。”

璧云道:“多谢师太。”当下命弟子灵羽、灵方带领二十名武功较好的道士去到紫霄宫前防守,璧云亲自带三十人在东官厅外守护,李素仪在四处巡查看守。

场中飞鸿帮上官飞鸿和路东山相互看了一眼,上官飞鸿道:“我们走吧。”路东山道:“好。”两人和四名堂主出宫下山,道士看他们向外走,也不阻拦。随后是风烟岛、黑虎门众人相继离开。

那边东官厅内,正德更衣完毕,江彬、胡雄、方竹廷已进去侍驾。钱宁走出东官厅,用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宣武当、少林、峨眉、华山、衡山、青城、昆仑、崆峒、点苍九派掌门人入厅觐见呢!”

场中各派掌门人毕竟都是老成持重之人,知道恭敬天子是人臣本份,不可造次。当下武当派璧清、少林寺正道、峨眉派妙澄、华山派陆翰章、衡山派吕万峰、青城派褚江平、昆仑派周远帆、崆峒派赵熙纯、点苍派沈雪亭九位掌门人,各整衣冠,列队缓行,进入东官厅。

众人进厅一看,正德皇帝坐在中间椅子之上,身穿明黄色的八团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腰系玉带,足蹬朝靴,显得端正庄严。

九位掌门行跪拜大礼,山呼万岁。正德道:“各位掌门平身。”众人站起。正德道:“你们九位,都是人中翘楚,武林名宿,本朝能出你们这几位佼佼者,也是皇天护佑,朕之大幸。”九人都道:“皇上过奖,我等实不敢当。”

正德道:“当今之世,看似太平,其实到处是恶人跋扈、盗贼横行,甚至还有心怀叵测者窥伺天下,意图不轨,若让这些不法之徒任意胡作非为,则百姓受苦、国无宁日。每念及此,朕寝食难安。”九人齐道:“愿皇天护佑,吾皇江山永固。”

正德继续道:“你们都是侠义中人,又身负绝世神功,朕在此拜托各位,一定要秉持正义,惩奸除恶,替朕分忧,保天下太平,朕在此拜托了。”说着便起身向众人抱拳一礼。

九位掌门再次跪下,璧清道:“我等定会竭心尽力,为君分忧,不负皇上重托。”

正德落座,众人起身。璧清道:“贼人雷世杰已行关押,该如何处置,请万岁示下。”正德道:“似这等恶贼,专行坏事,恶贯满盈,不必再审了,着即推出紫霄宫外斩首。”向胡雄道:“你去执刑。”

胡雄奉了皇命,领几名锦衣卫校尉,在宫中道士的带领下前去拿人执刑。这个恶人就此身首异处,断送了性命。

正德道:“好了,朕去看看洛城东。”站起身来,走出门外,钱宁、江彬和在外面等候的众锦衣卫校尉跟在后面。正德来到左侧跨院洛城东所在的丹房之外,想到日前自己和洛城东就住在这间房内,一起对弈交谈,此时他却因救自己而受重伤,不禁有些哀伤。

钱宁推开房门,正德轻轻走了进去。房中董留仙正坐在榻旁看护洛城东,看到正德进来,身上竟穿着龙袍,大惊站起,看着正德道:“你……你……你是……?”

若遇他人如此无礼,钱宁必会厉声斥责,但董留仙是洛城东的朋友,洛城东是皇上的兄弟,钱宁也不敢无礼,看她一时慌乱,柔声道:“是当今万岁爷驾临,你快快行礼呀!”董留仙回过神来,当即敛衽跪下行礼,口中道:“拜见万岁。”正德道:“免礼吧。”董留仙站起,退在一侧。

正德坐在床榻边上,看向洛城东。洛城东正好清醒过来,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突然看到一个人身穿龙袍坐在床边,正望着自己,开始没反应过来,再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自己的兄长朱寿。洛城东也是一惊,只因重伤后浑身无力,要不然他定然也要跳了起来。

洛城东已惊的睁大了双眼,双手撑着床面想要坐起,正德用手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贤弟不要起来,你安心躺下便是。”洛城东仍是惊疑不定,口中声音低微,说道:“兄长你……你是……?”钱宁在一边躬身道:“傻小子,在你面前的正是当今万岁爷。”

洛城东已明白过来,强撑着又要起来,正德道:“好了,贤弟不要再起。你是因朕而受伤,朕该谢你才是。”洛城东道:“小生不敢。请皇上恕小生失礼之罪。”他已知道朱寿就是正德皇帝,便不能再以兄长相称。

正德问道:“贤弟可好些了吗?”洛城东道:“有劳万岁挂念,小生已好些了。”正德道:“贤弟好好养伤,武当山各位道长都是医家圣手,比朕的太医院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为贤弟疗伤,贤弟定能很快康复。”又向钱宁道:“传朕旨意,洛城东居于武当紫霄宫养伤,一应日用供给,皆由襄阳府库度支,若需名贵药材,着京城内府配送。”钱宁答应一声:“是。”出房去找襄阳知府方竹廷书写圣旨。

正德又道:“贤弟,等你养好伤之后,就来京城找朕,朕要授于你官职,让你为朝廷效力。”

洛城东道:“多谢万岁隆恩,小生自幼攻读诗书,略晓经史,愿能考取功名,科甲荣身,待到金榜题名,龙庭陛见之时,再受皇上恩封,便足慰小生平生所愿了。”

其实读书人最讲科考出身,如果是通过寒窗苦读,逐级登科的道路进入仕途,就会受人尊敬,做官也名正言顺,底气十足。如果是通过恩封或者捐官获得官职,往往难免被别人看不起,做官也没有底气。

因此洛城东才说要走科考入仕之路,正德也不勉强,说道:“好吧,朕等你早日金殿见驾。”说着伸手在袖中拿出了他的那把折扇,放在洛城东的身边,道:“这把御扇是朕的心爱之物,扇面上有宋代米芾画的竹石图,还有朕的御印,朕把它送给你,你若有事,可以持此扇来找朕,见此扇者都不敢阻拦于你。各地官员见此扇如见朕躬,你若有事吩咐,他们莫敢不从。”

这是一个莫大的赏赐,洛城东谢道:“多谢万岁隆恩。”洛城东抬头看到了站立在正德身后的董留仙,忽然想起了她的仇恨,就想向正德说明,让皇帝为她主持公道。洛城东望向董留仙,董留仙也看向他,洛城东意欲张口,董留仙已知道她的意思,在后面竖起右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

董留仙心中知道,救正德的是洛城东,而自己与这个皇帝并无关系,即便皇帝答应帮她报仇,也是因为洛城东所求,这样自己就又欠了洛城东的一个大人情,再加上他教授鼎上神功的恩情,只怕自己再难还请了。另外,董留仙也是武林中人,一派之长,连报仇也要依靠别人,她心有不甘,也怕难以服众。所以她才示意制止洛城东。

洛城东知她不让自己说出她的仇恨,便只好作罢。正德看到洛城东望向董留仙,回头向董留仙笑道:“董掌门,多谢你在此照顾我的贤弟。”董留仙听正德与自己说话,上前一步道:“这是我份内之事。”正德又问道:“你可愿意留在这里照顾我这贤弟,直至他伤好康复吗?”

洛城东知道董留仙身负血海深仇,她心中一定急切,想早日炼成神功,替父报仇,又怎能在此长久停留,听皇帝要她照顾自己,急切道:“不、不、不,皇上,董掌门身为一派之长,事务繁多,怎能在此逗留,况且我的伤也无大碍,能照顾自己,还有武当山各位道长在,就不麻烦董掌门了。咳咳……”说到急处,竟咳嗽起来。

董留仙急忙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一手扶起洛城东的后背,一手把水杯放在他的口边,喂他喝了口水,洛城东咳嗽稍止。

正德看他着急,便不再说,道:“好吧,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吧。”洛城东道:“多谢皇上。”正德道:“朕现在身份已明,不能在此多留,稍时朕就要走了,贤弟在此安心静养,他日我们再见吧。”

洛城东道:“小生不能恭送皇上,望吾皇恕小生失礼之罪。”正德道:“贤弟不必拘礼,朕先走了。”说完起身往外走,董留仙跪下道:“恭送万岁。”

正德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洛城东,转头出门离去。走到门外,璧清和众人等在院中,正德向璧清道:“朕的洛城东贤弟就托付给道长了,请道长用心调治,让他早日康复。”

璧清俯首道:“请万岁放心,贫道一定全力以赴,让洛少侠早日复原,不负万岁重托。”正德道:“好,朕这便走了。”钱宁高声喊道:“皇上启驾。”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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