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说媒的过去了,又过了几天,新立屯的老周头来了。老周头,是俺老乡,前两年,他来过多次,他那时来,是叫俺爷爷给他儿子说媒。俺爷爷给他儿子说成了。这回又来了,他来了,俺爷爷就和他在里屋北炕那唠嗑。老周头和俺爷爷唠嗑,俺们就出去了。这是山东的规矩,大人和外人唠嗑,说事,孩子们都得出去,回避。等着老周头吃完饭走了,俺爹才问俺爷,老周头来有啥事。

“啥事儿?也是来说媒呗。”

“说媒,爹,这回他来是给谁说媒呀?”

“给谁说媒?这回是老周头,想给西头你大哥家,家昌说媒。”

“哦,又是给家昌说媒,啊。爹,看起来,家昌,说媳妇不用犯愁了,要给说媳妇有的是啊。那女方是怎么个条件呀?”

“怎么个条件,他说那边女方条件挺好。也是说,姑娘长的挺好,在队里很能干活,在队里铲地割地都很麻溜;说在家里干活,也是个硬手:做鞋,纳鞋底,做棉袄,绗被啥活都会做。”

“啊,那能是挺能,那儿,爷,那女的,对这边家昌哥有啥要求呀?”

“啥要求,那要求多去了,要新盖的两间房,房子还得要拉合辫了,盖好了,前后窗户还要求上玻璃,盖完了房子,屋里还得打个小井。除了这儿,还要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自行车要永久牌的,没有永久牌的,那就得买凤凰牌的。缝纫机一台,该说不说,缝纫机没说要什么牌子的,手表,要手表说了,要上海牌的。”

“爷爷,他没说,要彩礼吗?”“

彩礼说了,奶金三百。”

“啊,爹,那衣裳说要啥了吗?”

“衣裳?哎呀,我一听,这老周头说这个媒,那是说媒呀,分明是要男方父母的命呀?他说到这,对后面的事儿,我连问都没问。”

“这就说对了。爹。”

“说对了?娘?”“

说对了,三孩子,要是女方这样要求,叫男方真按照这个标准,去办置,那办下来,最少也得花三千四千的。”

“拉倒吧,花三千四千的?那钱上哪弄去呀,那女的家的人,长没长脑瓜子呀?你就别说花三千四千了,就说花一千的吧,她也找不着啊。三千?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别的屯子咱不说,就说咱这富楼,三个生产队,二百多户,三百来户,要说,谁家能一下子拿出来一千块钱的?以我看,要找出一户两户,还可能,要找出第三户,我看了,比登天还难。”

“啊,他爹,你说这个一点也不假,这个屯子,要能拿出一千块钱的,我知道,一队老曲家能行,二队的,也就是老金家了。这两家,队里分红,人家,今年都领一千多呀。”

“哎呀,娘呀,我给你说呀,有钱的说媳妇,那没钱的也能说媳妇。你别听他们瞎喊。”

“家德说的对,你看咱队的老张头儿,大半辈子说不上媳妇,马正更家爹有痨病,干啥都不行,老张头在马征更家拉邦套,人家给老张头起外号,叫张破烂。前年,外地一个女的,领着三孩子来要饭的,想找个人家,那张破烂,拿一块苞米面大饼子,剧把媳妇领家去了。

“哎呀,他娘,你就别说那没用的了。那是特殊情况。有几个人能是那种情况呀。我要说,就不是那样了,人,正常的人,一个小年轻的,只要正常劳动,正常努力,奋斗几年,找个对象,说个媳妇,那还是不用犯愁的。”

“俺爹说的对,去年,年景好,庄稼丰收了,咱家没少分粮食,还分七十多块钱。今年我在干一年,等着,今年,年底,冬天的时候,部队来征兵,我就报名当兵去,当兵,我要是去不了,那我就拿钱回咱山东说媳妇去。山东说媳妇,女的不是不要彩礼吗?”

新年来到了,大家都热热闹闹过年呢,俺家天天有客人来给俺爷拜年,在初一初二都是本屯子的,在初三以后,陆陆续续都是外村的了。刚过初九,远处的老乡老于头来了,老于头是俺爷爷的老朋友,我们得叫他爷爷啊,于爷爷是我们在山东移民的时候认识的,他是宋楼的,这人好啊,是老党员了,他品行端正,做事大气,说事情,总是井井有条。他来了,俺爷爷可高兴了,俺家俺娘给于爷爷做了四个好菜,还有最好的菜红烧肉呢,俺爷爷和于爷爷喝起酒来了,俺爷爷和于爷爷喝酒,用小酒壶烫酒,用小酒盅喝,喝酒,倒酒叫斟酒,那才是喝酒呢,一小酒盅,叫现在的人喝还不够半口呢,可俺爷爷陪着于爷爷,得喝十次八次次,喝一回,还得唠一会儿。那喝的真是津津有味。

俺爷爷和于爷爷喝了好长时间了,少说也有半个点了,才喝两酒盅酒。可那喝的是太高兴了,于爷爷开始说正题了,于爷爷说,兄弟,我头年就该来,可是家里咋也抽不出来身来。这是过完年了,我是说啥也得来了,俺爷爷说来吧,我也很想你。于爷爷说,你想我就对了。我今个来是带着重任来的,我是来给你孙子说媒的。

‘’啊,说媒的,那女方啥条件。都有啥要求?”

“女方啥条件,条件,还说啥呀,这孩子从小有娘,没爹,现在的爹是她妈后找的。这孩子长得也不错,能干,朴实,找对象,啥也不要,她娘给我说了,找个对象,成个家就行,到了结婚那天,婆家给一双袜子,就穿一双袜子,给一件衣裳,就穿一件衣裳。不给啥也不要。”

“哦,是这样。”

“那你看行吗?”

“行,就这样定了。大哥,我给你说,就是人家女方,啥也不要,咱也得给,也不能亏了人家娘家。”

晚上,大爷来了,家昌哥来了,俺爷爷和于爷爷给说这喜事,大爷说,于大爷,我说我家门口,这几天,怎么老有喜鹊登树枝上叫呢?俺大爷一说,大家就大笑起来。随后的日子,大爷便开始着手准备家昌哥的婚事。虽说女方没啥要求,但大爷觉得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他请来木匠打造新床和柜子,又将家里重新粉刷了一遍。

家昌哥也没闲着,跟着大爷去镇上扯布,打算给未来的媳妇做几件新衣裳。而大娘则每天都喜滋滋地准备各种新婚要用的东西,像被褥之类的都做得特别精心。

很快就到了成亲的日子,整个富楼屯喜气洋洋的。家昌哥穿上新衣,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去接新娘。新娘进村的时候,村民们都围过来瞧新鲜,只见新娘一脸羞涩却透着幸福。婚礼简单但充满欢乐,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祝福新人。婚后,家昌哥更加勤劳地干活,小两口恩恩爱爱,孝顺长辈。大爷每每看到他俩,就笑着感慨:“多亏了于爷爷,这门亲事真是太好了。”从此,家昌哥开启了新生活,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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