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院门口,唐戈耷拉着脑袋,满面羞愧之色。唐母紧紧拉着刘淑敏的手,言辞恳切地说着感激的话:“刘小姐呀,真是太感谢您啦。”刘淑敏笑意盈盈地回应道:“伯母,这没什么的,您别客气。”
大舅则瞪着唐戈,那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紧接着,他猛地抬起脚,朝着唐戈的腿上踹去,嘴里还愤怒地骂着:“你可真给咱家人丢人现眼!”刘淑敏见状,赶忙伸手护住唐戈,着急地说道:“老人家,唐哥他只是一时犯迷糊了,您就别再责怪他了。”大舅余怒未消,呵斥道:“还不赶快滚回屋里去!”
唐戈默默向院子里走去,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此刻,他的脑海里不再纠结朵朵的事儿,反而是袁启瀚和刘静姝的事情萦绕不去。于是,他转身快步走出院子,朝着即将离去的刘淑敏喊道:“刘小姐,能不能到屋里坐一会儿呢?”刘淑敏闻声转过身来,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欣喜,然后连连点头说:“好的呀,唐哥。”
刘淑敏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唐戈屋子里那些充满奇幻色彩的物品和别具一格的摆设。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被自己嫌弃地称作“野人”的大哥,生活居然如此有趣而丰富。唐戈从屋里拿出从非洲带回来的咖啡粉,轻轻放在茶几上,接着又取来红糖罐子。他先是细心地为母亲冲了一杯红糖水,而后又为刘淑敏冲了一杯咖啡,这才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刘淑敏端起咖啡,轻声说道:“谢谢唐哥。”唐戈还是像往常一样直截了当地说:“刘小姐,我有件事……”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刘淑敏就打断他说:“你还是叫我淑敏吧。”唐母在一旁看着他俩,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唐戈有些扭捏地问道:“淑敏……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刘静姝这个人吗?”刘淑敏摇了摇头,简短地回答:“不知道。”唐母忍不住插了句话:“戈儿,你问刘小姐这个干啥呀?”唐戈又转头问母亲:“妈,我想问问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呀?就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之类的。”唐母同样摇了摇头,回了句:“没有。”唐戈思索片刻后又问道:“妈,我能回趟家吗?”唐母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当然可以。”
汽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公路上,道路两旁的麦田像是被未融化的积雪披了一层白色的薄纱。司机师傅稳稳地扶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直视前方,专心致志地驾驭着车辆。
坐在车后座的唐戈,双手捧着手机,正与刘淑敏进行视频通话。手机屏幕里传来她清脆的声音:“唐哥,你提到的刘静姝我查过了。她可是南京洋行大亨家的千金呢,而且啊,在抗战时期,她是潜伏在汪伪内部的地下党员……可惜的是,1939年被日军抓住,英勇就义了。”说完,她又好奇地追问:“唐哥,你怎么突然查这个人呀?”唐戈喉咙微微一动,咽了下口水,说道:“刘静姝烈士有个哥哥叫刘元海,说不定就是你的曾祖父呢,你知道这事吗?”视频里的刘淑敏先是一惊,脸上满是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唐哥,你可别逗我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通话结束后,唐戈往后一靠,闭上双眼。脑海中像放电影似的,袁启瀚在战场上与日寇浴血奋战的画面,刘静姝面对日寇时那轻蔑无畏的笑容,这些祖辈们的记忆片段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闪现、回放。
“唐先生,咱们到地方了。”司机轻声提醒道。唐戈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迈着大步朝着村子里走去。村里的人们纷纷侧目,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可唐戈顾不上这些,径直走到自家门口。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随着“咔哒”一声,家门开了。他走进院子,来到堂屋前,轻轻推开屋门。望着这阔别已久的家,再看到墙上父亲的遗照,一股难以抑制的伤感瞬间涌上唐戈心头。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走向放置父亲遗物的套间。推开门后,便在屋里翻找起来。终于,在一个抽屉里,他发现了一个红漆木盒,盒子上挂着一把老锁。看到这个盒子,唐戈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了童年时光。
那时候,阳光洒满小院,爷爷帽儿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就拿着这个盒子。背着土布书包放学回来的唐戈,老远就瞧见爷爷,兴奋地大喊:“爷爷!爷爷!”帽儿听到呼唤,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可当小唐戈好奇地伸手去摸那个盒子的时候,帽儿爷爷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告诫他千万不能摸,要是摸了,家里可就要分家啦!
唐戈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把匣子拿到堂屋的木茶几旁,然后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钳子,用力一拧,“咔嚓”一声,锁被拧断了。他轻轻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枚已经生锈的青天白日勋章和一枚战阵勋章,还有一条织锦手帕包着什么东西,下面压着信封。
唐戈谨慎地戴上手套,拿了一块干净的布铺在茶几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把两枚勋章取出来,放在布上。接着,他拿起手帕,轻轻打开,里面露出一把桃木梳子。唐戈仔细端详着这把梳子,刹那间,记忆又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仿佛看到袁启瀚把梳子递给惠子,还温柔地为惠子梳着头的场景。唐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把梳子放回原处,然后抽出其中一个信封,动作轻柔地打开,里面是几张黑白老照片。除了三张袁启瀚的证件照以外,还有毕业之后的合照,以及在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中和战友们在战场上的合照。唐戈把这三张珍贵的照片整齐地放在布上,剩下的两张照片则是袁启瀚与他人的合影。
其中一张照片里,袁启瀚身着笔挺的军装,身姿矫健而挺拔,面带温和的微笑。他身旁的刘静姝穿着民国时期的洋装外套和连衣裙,笑容里透着几分羞涩,照片的背景是南京中央军校的大门,右下角清晰地写着时间:1935.4.9。另一张照片则是袁启瀚与惠子的结婚合影,照片中的袁启瀚依旧是一身笔挺的军装,身旁的惠子穿着中国传统的嫁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标注为1938·2.17。
海边别墅里,阳光洒在阳台上。刘亚儒静静地坐在桌旁,他伸手端起茶壶,动作沉稳而缓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刘淑敏就站在一旁,眼睛里透着一丝担忧。
刘亚儒轻轻拿起茶杯,微抿一口,那茶香似乎并没有舒缓他脸上的冷峻。他缓缓放下茶杯,目光转向刘淑敏,冷冷地开口问道:“你先别操心你高祖父的事儿了,小唐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淑敏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回答道:“唐哥……他还在犹豫呢。”
刘亚儒听了,嘴唇微微一抿,眼神更加冰冷,语气生硬地说:“要是他还不给我个答复,哼,我就让律师起诉他。”
刘淑敏皱起眉头,急忙劝解道:“可是爸……您不能这么逼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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