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显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又很快散去,“若不是我爹亲自上书陈情,只怕我那时就要被陛下打板子了。我这太常寺卿虽说瞧着是个闲职,可依旧有臭虫爱寻着味儿上门来找事。”

他一边说着,忽然挑了挑眉,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凑近木清欢,“此番我们可是立了大功劳,若没把神医全须全尾送进宫,皇上定要扒了我的皮不可,弟妹你说可对?”

木清欢眨了眨眼,未置可否地看向楚念旬,却见他嘴角噙着笑,似是全然不信刘显这套说辞一般。

刘显的为人,楚念旬再熟悉不过。

此人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成日地瞎胡闹,没个正形也无甚规矩,可若是在关键的时刻,便会像是被人夺了舍一般,忽然就变得靠谱起来。

七年前在虎牢关外,彼时楚念旬才刚升任定远将军,率轻骑截击西戎粮队。

谁料天不遂人愿,常年沙暴的地区竟突降暴雨,只几个时辰便冲垮了山道,三千精锐骑兵就这么被困在鹰嘴涧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他们虽随行带着信鸽,第一时间便送去报信,可那地界便是以游隼的速度,飞个来回都得好几日的时间。

可那暴雨下起来便没了停,悬崖之上不断有泥流被冲入山涧,马匹铁蹄打滑,连先锋营的探头兵都无法爬上去。

眼见着三千精锐就要被活埋在了谷底,西戎的铁骑踏出的震动距离他们头顶已经越来越近,若是再不想出法子,那便是妥妥的瓮中捉鳖。

谁都想不到,最后竟是刘显带着太常寺祈雨的仪仗队,扛着八面牛皮大鼓敲得震天响,如此伪装成大批援军。

这厮亲自站在鼓车上挥旗呐喊,竟真唬得西戎大军后撤十里。

更绝的是,他随车带着百坛「祭天酒」,也不知为何,在坛底的车架中全藏着火油。

一整片胡杨林变成的火海竟叫西戎蛮子以为那援军是带着火器前来支援的,只吓得四散奔逃,这才给了楚念旬他们得以喘息的时间。

楚念旬从回忆中抽出神识,看像身旁的刘显,却见他这会儿还在与有荣焉般地与木清欢介绍着一件件精巧的餐具。

木清欢刚研究完了那碗,忽然又执起银筷对着烛光细看:“箸尖嵌的是南海试毒石?我记得《南疆广记》里头好似提到过类似的矿石,说是遇砒霜能泛出青黑色......”

“弟妹博学呀!”

刘显笑着弹了弹青瓷碗,“这碗底的磁针也是南诏来的矿石,据说专克鸩毒,当时研制还费了工部好大的劲呢。”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木清欢,不知怎的就换上副做贼的模样:“年初之时有御史参我奢靡,却不知......这矿石再太常寺库房里可有一箩筐呢!这玩意儿在南边那地界可不值钱,那处的百姓都拿它当磨刀石来着!”

刘显笑嘻嘻地道,又拍着手承诺待回了京城赠几块给木清欢当扇坠子玩耍,便见掌柜亲自推开了雅间的木门,端着鎏金食盒进来,圆脸上堆满笑意。

“刘大人三年前要的灵龟,今日终于炖成汤了!”

木清欢凑上鼻子闻了闻那汤,眉尖微挑,忍不住打趣道:“太常寺炖龟也不怕遭天谴?”

古往今来,这龟可向来都是长寿祥瑞的象征,太常寺掌管祭祀礼仪,不是最信这套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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