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娘?”李长庚试探着轻声问道,声音在停尸房里回荡。他将绣花鞋轻轻放在棺前,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打了个旋儿,卷起他的衣摆。紧接着,棺材板“砰”的一声重重合上,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李长庚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铜镜里闪过一道白影,他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女子正对着他轻轻摇头,女子的脖颈处,一道紫黑的勒痕触目惊心。

李长庚决定为徐绣娘申冤,他深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心中的正义感让他毫不犹豫。五更梆子响时,他在城隍庙前摆开香案。首先,他点燃了三根手臂粗细的香,香是用上等的檀香制成,香气浓郁醇厚。香烟袅袅升腾,在寂静的夜空中缓缓散开,仿佛在向天地宣告着这场仪式的开始。

接着,他在香案前放置了一个装满清水的铜盆,这铜盆年代久远,盆壁上刻满了古朴的花纹。又在盆边整齐地码放了七枚铜钱,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李长庚神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地结着奇怪的手印,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仪式感。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裹,打开后,里面是一把散发着古朴气息的桃木剑。这把桃木剑是老道士所赠,据说有辟邪驱魔的神力。他将桃木剑拿起,剑柄上系着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李长庚用剑尖挑起一张黄符,轻轻晃动手腕,黄符便在剑尖上快速旋转起来。与此同时,他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语,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与另一个世界沟通。咒语的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神秘的力量,在夜空中回荡,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三牲祭品刚摆好,供桌上的黄纸突然无风自动,“簌簌”地翻动着。原本用朱砂写就的“冤”字,此刻竟渗出血珠,一滴一滴地落在黄纸上,触目惊心。李长庚见状,立刻抓起一把糯米往东南方撒去。随着糯米的撒出,一团白雾渐渐在前方弥漫开来,在白雾之中,一个人形缓缓显现——正是县志上记载的徐绣娘。此时的徐绣娘,手里攥着的不是绣线,而是半截麻绳,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和不甘。

城隍庙前聚了百十号人,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场景吸引,纷纷赶来围观。镇长公子得知消息后,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地赶来,想要掀翻香案,驱散众人。就在他们靠近香案的瞬间,平地突然起了一阵旋风,旋风裹挟着地上的纸钱,如同一群黑色的蝙蝠,糊了镇长公子满脸。众人见状,纷纷惊呼,场面一片混乱。

李长庚趁机点燃招魂幡,招魂幡上绘着奇异的符文,在风中呼呼作响,仿佛在召唤着冤魂。青烟笔直冲上天际,与夜空融为一体。“壬戌年九月初七,你在芦苇荡做了什么?”李长庚高举着那半块玉佩,对着镇长公子厉声问道。

供桌上的蜡烛突然爆出火花,“噼啪”作响,空中响起女子的呜咽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冤屈。镇长公子听到声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像是发了疯一样,伸手去抓玉佩,指尖刚触碰到玉佩,就发出一声惨叫,只见那玉佩竟在他掌心烙出个“冤”字,清晰可见。

人群顿时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老槐树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驱使,无风自动,树枝剧烈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树皮裂开处,渗出暗红的汁液,渐渐凝成个血写的“冤”字。徐绣娘的虚影出现在树梢,麻绳套着的脖颈缓缓转向镇长宅邸方向,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凶手的所在。

不知谁喊了声“天理昭彰”,香案上的铜盆清水忽然沸腾起来,水花四溅。在沸腾的水面上,渐渐浮现出当年芦苇荡里的情形:徐绣娘被麻绳勒住脖颈,拼命挣扎,双手在空中乱舞,在挣扎间,她扯下了凶手腰间的玉佩。画面栩栩如生,仿佛当年的惨案在众人眼前重新上演。

当夜子时,镇长宅院传来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家丁们听到声音,急忙破门而入,只见公子悬在房梁上,十指深深抠进脖颈皮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用力拽着麻绳。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眼睛瞪得滚圆,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仵作验尸时,吓得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只见死者后颈赫然印着青紫手印,大小与徐绣娘的手印完全吻合,仿佛是徐绣娘从另一个世界赶来复仇。

寒衣节后第七日,李长庚在老槐树下烧了双新绣鞋。火星腾起时,有人看见一道白影对着他盈盈下拜,随后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从此,义庄夜夜太平,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是每逢雨夜,老辈人还能听见铜锣声在巷尾回荡,那声音像是在提醒着人们: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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