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可能是因为钱馨已经回家的关系,过得特别忙。
以前钱馨回家,都已经到除夕了。没办法,公司前一天才放假。
好在花市到老家的路不远,又托了高铁的福,从早到晚都有回家的车次,方便极了。
钱馨每次一回家,钱妈都说她瘦了,然后心疼得什么都不要她干,让她一边儿玩去。
虽然这种新鲜感只能保持三天,但那也是初二之后的事了。
初二,大姨小姨有时候会来钱馨家做客。钱妈忙活一天,等下晚人走了之后,整个兴奋劲儿才算用完了。
累也是真累,谁准备过年夜饭谁知道。
其实现在还算好,小家庭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年。吃得好点儿差点儿都在自家人嘴里。
当初爷奶在的时候,一大家子都聚在爷奶家过除夕,钱妈跟大伯母提前很久就要准备起来,要忙一大桌子的饭菜,还隐约有点儿攀比的意思,谁都不愿意比对方差。
男人们就很轻松了,女人们在厨房忙的时候,他们铺开毛毡垫子打麻将。到了饭点,垫子一卷,空出饭桌,架上大圆桌跟小转盘,连端菜都不用,拎着酒就上桌了。
等吃完饭,又是钱妈,大伯母,跟奶奶收拾桌子,清扫地面。东西还不能撮出去,只能堆到墙角,等过了初三才能倒,说是怕把福气一并倒了。
小时候的钱馨只知道玩,等逐渐长大之后,对这种差异化的现象多出一种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情绪。主动帮忙跑腿,端盘子,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全家人都说她懂事,可爷爷还是让什么都不做的大堂哥坐在身边,无微不至的关爱,对自己却不置一词。
大伯每次聚会无非两个陈词主题:他的工作多么厉害,客户和同事对他如何巴结;另一个,就是说大堂哥聪明听话,孝顺懂事。
钱馨小时候对大堂哥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大伯的口述里,也觉得大堂哥厉害非常,甚至有些崇拜。所以每次爷爷发话,让钱馨“跟哥哥好好学学”的时候,都毫不犹豫地点头。
直到有一天傍晚,大姑带着还在上小学的钱馨去给初中晚自习的大堂哥送什么东西。
她到现在都记得,大堂哥站在桌子上像猴儿一样“呼呼哈哈”地乱叫,从一个桌子跳到另一个桌子,直到有同学喊他,看到门口的她们,才讪讪地下来。
后面的事,钱馨不记得了,只是有些滤镜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
她后来才发现,大堂哥并不是大伯口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无意中发现,大堂哥的字,还不如她这个小学生写的好……
但是她的发现并没有什么影响,爷爷还是喜欢大堂哥,只要一起吃饭,就一定要拉着大堂哥坐在他下手。也总是欢喜地听大伯说那些翻来覆去都没什么变化的话,最后再让钱馨“跟哥哥好好学学”。
那时候的钱馨不懂什么叫重男轻女。老实讲,钱家爷爷对男娃的确有偏爱,但也没有到刻薄钱馨的地步,再加上钱爸钱妈宠她,幼小的钱馨虽然察觉到有些差别待遇,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只是隐约明白,自己跟哥哥是不同的。
为什么呢?她不知道。
她也曾问过钱妈。钱妈欲言又止地抚摸小钱馨的头,什么也没说。但是当天晚上,钱馨半夜醒来,恍惚中听到爸妈房间里好像有争吵的声音……
几十年的习惯不可能说改就改,后来即便分开小家各自过年,忙习惯了的钱妈还是提前准备年夜饭,只是菜色上,没有以前那么掐尖要强。
大概是前几十年忙厌了,再加上又是自家人吃,钱妈有点儿物极必反地摆烂。
年年是一大堆冷盘罐头,咸鱼,咸鸡,咸鸭,咸牛肉,肴肉切了放几盘,再倒几盘红毛丹,黄桃,琵琶罐头,一桌基本就满了。
钱妈再搞个红烧鱼,红烧肉,红烧鸡,炒个安豆,水芹菜讨个吉兆,差不多就齐活了。
这菜吧……其实也挺丰盛,就是跟平常没有太大差别,不是那么符合年夜饭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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