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朱由检喝了一大口汤,放下碗问道:“你就吃这玩意?”

朱慈烺刨着饭说道:“爹看看那些军兵可有不满之色。”

饭里有谷糠沙土,宫里的太监要是敢把这样的米饭端上案,王承恩都得被拖出去打一顿。

但是新丁们都吃的香甜无比,朱由检看着居然有食指大动的感觉。

再尝一口,依旧是吃土的感觉,还卡嗓子。

呸~

朱慈烺说道:“爹要是御驾亲征,这些都是要习惯的。”

“晓得了。”朱由检闷声答了一句,低头刨饭。

为了御驾亲征。

正当朱由检与糙米饭做斗争时,好大儿问道:“爹抚慰军队,结果如何?”

“给五千军兵发了赏银,士气高昂!”朱由检情绪一振,随即又低落下来,道:“破衣烂甲,兵器多锈蚀,军兵亦多瘦弱。

这还是京军,朕眼皮子底下的,不敢想象外军又是如何。”

朱慈烺说道:“爹去城外看一看流民,他们什么样子,外军就是什么样子。

现今各将依赖的都是家丁,哪怕孙传庭辈,可用的仅仅标营而已。

也就是说,一万军队,三千空额,五千以流民滥竽充数,有两千标营的就是强军,但大多数仅仅千八百甚至更少,完全不堪一击。

比如左良玉刘泽清辈,别看其拥有十万八万大军,但其依赖的都是家丁,父皇有五千心腹精锐,必可破之。”

朱由检问道:“若是清点缺额,只按家丁数量给饷银,余者裁汰,如何?”

“首先很多地方需要军兵镇压,不一定打仗,但是没有军队就会生乱,其次交战需要大量辅兵,最后就是裁汰掉的老弱需要安置。

爹执政多年,应该明白其中道理。”朱慈烺看了一眼便宜老爹,说道:“关于放饷,不一定要亲手交到军兵手里,只要爹在场,军兵自然知道谁给的饷银。

关键在于如何确保调拨出去的钱粮分文不少地到军兵手里。

至于练精锐……爹不妨研究研究卢象升的奏疏,其一贯的理念就是训练精锐以节约钱粮,而且其加派只针对富户,这大概也是卢象升不得善终的原因。”

卢象升的良策很多,其中一条“因粮”是“乡绅每地粮一两助银二钱,士民地粮五两以上每两助银一钱,其自一钱二钱而外,及士民地粮不及五两,与夫兵荒应免之地,不得混征分毫。并以一年为止,向后不得借题科派。”

简单说是阶梯税,但杨嗣昌上台后认为“分贫富”甚难,干脆来个易行之策,即以田亩数加征的“均输”之法来取代“因粮”之法。

以官僚豪绅的尿性,负担自然加到了贫民头上。

“朕去南方,必行因粮法!”朱由检保证。

“不,暂时不具备因粮法条件。”朱慈烺说道:“南方人心不稳,若是爹急切行之,怕是要投靠建虏与流寇,没有十余万心腹精锐弹压,势不能行。

就目前局势而言,就没有一个好凑的饷,但又非凑不可。

孩儿得意思,先打贪官污吏。

陈演一贼提供钱粮五十余万,而周延儒入阁多年,又当多少?天下官员甚多,抄获数以千万计,如此便有了初始资金。

但是要注意……”

朱由检说道:“你等一下,为父把这些写下来,好时时揣摩。”

“行吧。”朱慈烺无奈应下。

既然要教爹重续大明,只能操心劳神了。

吃完饭,朱由检没走,而是看朱慈烺练兵。

教识字。

课本不是三字经百家姓,而是军法本。

皇帝父子一个教一个学时,一骑飞奔入通州,把陈演下狱的消息递给了周延儒。

“何其之蠢也!”周延儒不屑地评价道。

“东主,此乃太子所为,若是其对东主下手……”董廷献欲言又止。

皇帝好糊弄,太子可精明,怕是常规手段搞不定。

周延儒想明白这点,悚然而起,问道:“如何应对?”

董廷献说道:“学生以为,或许要真打一仗,不论胜负都能有所交代。”

“如何打?”周延儒问道。

“建虏肆虐山东,而刘泽清主山东防务,责无旁贷。”董廷献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如何让刘泽清出兵,倒要费些心思。”

按理说周延儒作为百官之首,又是身负皇命指挥各军,刘泽清应该听命,但是周延儒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各军头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并不是常规命令可以指派的。

“上疏,请粮饷,为出击做准备。”周延儒说道。

“学生立刻去办。”董廷献应下。

这是常规开局,先做起来肯定没错的。

但指望朝廷拨款……周延儒太知道中枢什么样子了,根本不可能有钱粮拨下来,必须得自己想办法。

在钱粮就位之前,可以联系各部各大将,也不能就指望刘泽清,其他的一些小军头或许畏惧首辅威势而听指令。

还有各州府的兵备道、知府知州,同属于文臣序列,不敢不听首辅指令,都是可以用的。

忙碌间,时间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

两个黑影翻过院墙,落入了周延儒家的院子里。

曹云博打了个手势,带着副手殷文一快步走向库房所在。

两人虽然很小心,但是脚步声并未消除,幸好周府上下都在呼呼大睡,根本没有人执勤。

从陈演家得到的经验,这些朝廷大员家防备松懈的很,所以他才冒险潜入。

果如预料,顺利到了库房,甚至都没上锁。

推进去,吹燃火折子,一片金光闪耀。

亮瞎四只狗眼。

殷文一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都统,这……这……怕不是有数十万金吧?”

“至少十万两!”曹云博艰难地收回目光,道:“别看了,都是五百两的大锭,带不走的,去书房看看。”

“这……好吧。”殷文一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五百两一个的金锭确实不大,也能背得动,但是想翻墙就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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