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有西风猎猎。

长安城内五校诸军,按照各自的隶属关系,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上。

五校尉站在刘进的面前,神情忐忑不安。

背后,长水,宣曲二校尉擎刀在手,正在凶神恶煞地盯着五人瞧。

那神情,就差问一句刘进,“殿下,这几个人是给留个全尸,还是细细地切做臊子?”

没办法,就在刚刚,刘进派如侯手持符节,晓谕各个校尉,让他们把自己的部队带到校场上来。

望着如侯手中的符节,再望向他沉甸甸的袖口,每个校尉心里都不免打了个机灵:作为高级军官,他们比士兵更早一步地知道自己的主将死于非命的消息。

如侯曾经建议刘进,在他传令的时候要不要带着任安的头一起去,刘进看了看后脑粉红殷然的任安,拒绝了如侯这一提议。

如侯只能垂头丧气地,一手持着符节,一手拿着铜权,前去通知校尉们。

不过当他回来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刘进的背后,树立起了一个高高的木头架子。

任安的尸体左右两腋被绳子穿过,正在一点一点地被往木头架子上升。

如侯这下高兴了,“殿下是想重温中都官狱的故事?”

刘进轻叹,“是啊。原本想着当着大家的面,把任安的尸体升起来,这样更加震撼一点。”

“只是这边没找到滑车,水井上的轱辘又不好拆卸,只能这么干拉上去。”

如侯把符节交回给刘进,自己性高彩烈地加入了拉绳子的大军中,“我倒认为这样不错。”

任安的尸体升到了最高处。

刘进抬头看着天,黄底白字的军旗在风中舒展飞舞,任安的尸体在空中微微晃荡。

刘进骑马向前了一步。

北军沉默地看着他。

刘进望向他们,枪戟如林,在日光下泛着森森的光。

这是北军,是汉朝最精锐的部队,是历次出征匈奴时,最锋利的箭头。

“将士们,我是刘进。”

开口的声音让自己都吓了一跳,有点干巴巴的。

“我的父亲,是曾经的太子,现在的天子,刘据。”

底下的北军开始骚动不安,刘进甚至能够看到,离得近的那几个士兵眼中的慌乱。

老皇帝呢?刘彻在哪里?

刘进抬起手,压住了校场内的窃窃私语。

“我的祖父”,他的声音里此刻竟然带了一丝哽咽,“也就是先皇,已经为奸人所害,驾崩于甘泉宫了!”

如同一滴水进入了沸腾的油锅,校场内一下子就喧哗了起来。

“肃静!”一直跟在刘进背后的长水校尉出声训斥。他的嗓门远较刘进为响亮,而他和他身后长水骑兵手上明晃晃的刀锋,又明显比他的嗓门更加好使。

校场重新静了下来。

刘进继续开口。

“先皇为小人所害,这小人,就是水衡都尉江充,以及黄门苏文!”

”他们,使用巫蛊之术厌胜我的祖父,并且诬陷是我的父亲做了这一切!“

北军五校都是从三辅附近选取的兵员,这些日子或多或少都听过长安的市井流言,之前的巫蛊之案被江充有意宣传,弄得沸沸扬扬,

本来刘据在长安的名声向来很好,长安的百姓素来很信任他,江充流言一出来,大家都有点半信半疑的意思。

现在听刘进这么一说,大伙轰的一下,全炸了。

刘进扭头,“带人证!”

胡巫心惊胆战地被拖了上来,满脸欲哭无泪:大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本来不是说陪你吼两嗓子就赦免了我的罪?现在这底下刀枪如林,一个个杀气腾腾地,我还能留个全尸吗?

刘进用眼神安抚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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