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纠结再三,最终还是进了长安城。

丞相的话诚然是金玉良言,令他心悦诚服,这种危险局面,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但是他更怕回去被天子盘问,毕竟苏文被当球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现在直接回去,刘彻来一句,“江充犹在乎?”

自己回答不出来,取代苏文被当球踢的,就得是自己的脑袋了。

思前想后良久,使者一咬牙,索性在长安城最东北下了马。

未央宫在长安西南,太子既然起兵,自己只要避开最大的危险区,再随便找个信物证明自己来过了长安,就算成功。

使者打定了主意,挑了户看上去还算顺眼的民居,乓乓乓地砸门,“开门!”

良久无人答应。

使者不耐烦,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屋内只有老两口,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使者粗声粗气,“听到我的声音没有?”

老两口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使者骂骂咧咧,“我乃天子使者,尔等刁民,居然闻敲门声不开!”

老两口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使者故作不悦,“不过念在尔等初犯,就罚……就罚……”,他环顾四周,灵机一动,“就罚你把你身上的衣服给我!”

说完,也不顾老者的反对,三下五除二,把老者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比划了一下,比自己的身量短了一截,勉勉强强地换上。

屋外突然传来嘹亮的歌声,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脚步,“……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使者吓了一跳,他望向老两口,“太子的兵力已经到了这里了吗?”

老两口继续拼命点头。

歌声和脚步声渐渐淡去。

使者赶忙开溜。

屋外马蹄声消失了好一会,老两口这才缓过来,面面相觑,“现在的强盗胆子忒大,入室抢劫还懂得给自己披一层皮?天子使者?”

“谁知道呢,太子不都说了,天子被那些小人魇镇死了么……”

“呀,要这么说,他也许真的是天子使者了,行事也是疯疯癫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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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骑着马,笑着听乞活营的士兵们唱歌。

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和刘彻的使者擦肩而过。

他正在回想早上与父亲的见面。

那一刻的刘据显得意气风发,他刚刚通告完文武百官,天子已死。

“进儿回来了,坐吧。”刘据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意,“你昨晚释放囚徒进攻丞相府打得真是利落,今天早上百官上朝,一听到丞相刘屈氂伙同江充作乱,江充伏诛,刘屈氂畏罪潜逃的时候,那表情,真是精彩!”

刘进更关心的是起兵理由,“已经宣布天子驾崩了么?”

刘据点头,“当然。我在殿上,正式通知百官,天子因为江充等小人作祟,已经不幸驾崩。此后所有自甘泉宫出的诏令,皆为伪诏。”

“百官肯信么?”

刘据冷笑,“事发突然,肯定有不相信的。但是我当众直接说,江充作祟,是内连苏文,外交刘屈氂。这都是大家平日里可见的事情。”

“现在父皇驾崩,江充伏诛,苏文在甘泉宫,秘不发丧,是想勾结刘屈氂,欲行李斯和赵高勾连之旧事!”

“所以父亲自比扶苏?”

“所以事情就妙在这里!”刘据爽朗的笑声简直能掀翻房顶,“之前虽然和刘屈氂积怨已久,但是我一直只是怀疑刘屈氂和江充、苏文等人有所勾结,所以想着起兵的时候树立一个奸臣的靶子,让你们去打他一打,撩一撩豹子的胡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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