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殿外,大喊:“来人,备纸笔,研磨。”巨大的声响散去,可只有巨大的回音回应。他又喊了一句,还是只有自己的回音搭理他。这才想起来,这县衙里面的人丁都被自己安排去找周舟父子俩。假骆县令悻悻地回到殿内,自己趴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拾起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宣纸。自己把撞碎的桌面按照断面拼起来。他把宣纸摞成一摞,直接放在桌面上,然后在地上捡起断笔握在手里。而后,用另一只手,“嘭——”一声,使劲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假骆县令扶着腰,艰难起身,嘴上道:“哎呦——我这腰——”假骆县令反曲身子,从腰间发出“嘎巴”一声。假骆县令直身缓了一会,又弯下腰寻找丢失的墨块。终于在一个柱子底下发现了。他下腰把墨块捡起来,放在手掌上,吹下上面的灰尘。接着,他把墨块放进刚砸出的坑里,然后他坐直身体,向下咽气,只见他腹股间一胀一瘪,交替数次,咽喉处喉结跳动,嘴部愈来愈鼓。最后,“呕——”一声,把嘴中的水精准吐在刚刚的坑中。假骆县令两只胳膊肘撑着地,整个人趴在地上。他抿一口笔尖,蘸着坑里的水点在墨块上,重复几次,见笔尖转黑,便开始在宣纸上书写信件。一刻不到,信件收尾。

假骆县令举起信件仔细端详检查。右上的“尊右”字眼十分醒目。向左看,连续数列蝇头小楷令人头皮发麻,最后左下,落款“贾德仁”笔画孔武有力,不卑不亢,字体方正,躬自谦卑。贾德仁从右至左,轻吹纸张,看墨干透了便把它卷起来,放进衣袖里缝的袋子中。

贾德仁两手环抱在小腹前,隐藏在垂地的衣摆之中。他缓步走出大殿,走出县衙大门,走上街道,走进街对面的大理寺,找到马厩牵出一匹马。起身跨上马,沿着街道前行。走到一家名叫“三碗不过岗”的酒馆附近,翻下马,走进去,看见趴在地上,喝的烂醉的老李,他枕着自己的呕吐物,嘴上模糊地嘟囔着:“贾大哥,人我一定帮你找着。一定……”还没说完,又“哇”的一下吐出来。贾德仁一只手夹着鼻子,另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拎起来。贾德仁把老李的右手跨在自己脖子上,从内衬摸出钱袋,整个扔给店家。被贾德仁架住的老李挣脱几下,侧眼看到贾德仁刀削般方正的下颌,突出的高鼻梁,还有鼻梁之上那熟悉的刚毅的眼神。老李顺势靠在他肩上,含糊不清地说:“大哥,你来了。”说完,他沉沉地在贾德仁肩上睡去。呼噜声震天响。

贾德仁架着老李在街上龟速行走,老李的呼噜声引来数道嫌弃的目光。二人在一家旅店前住脚,贾德仁从另一边内衬摸出一个钱袋放在店家桌前便径直上楼入住客房。

贾德仁把老李摔在床上,这一下把老李肚子里的食儿震出不少。老李哎呦一声,说道:“大哥,您轻点。”贾德仁出门找店家要来一壶茶水,直接倒在老李的脸上,不耐烦道:“赶紧给我醒酒,喝酒误事,办工事期间不得饮酒,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老李打着哈哈道:“老大,这不赖我,那酒家出言挑衅,非说我三碗不过岗,我只好证明给他看。”贾德仁一听这话,便直接把茶壶嘴塞进老李嘴里,硬生生把茶水倒进去。嘴上还说着:“就你小子话多,赶紧给我醒酒,我还有事要给你办。”被茶壶嘴插住的老李刚要说话,就呛一口水,剧烈的咳嗽,贾德仁壶嘴不松,还是紧紧的塞着。壶嘴插到老李喉咙,他喉咙一阵异物感,又“哇”一下吐出来。贾德仁见他本来赤红的脸变得煞白,就立刻出门寻来一桶水,整桶泼在他身上。老李背着突如其来的冷水激的一哆嗦,立马起身。贾德仁看他目光凝聚,心想酒醒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老李,你虽然办事不靠谱儿,但是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老李看着贾德仁发懵。贾德仁继续说道:“我手上有一封信件,得请你帮我送到咱们的总部,谁也不许说。如果你被截胡了,销毁信件。听明白了么?”老李点点头,呆呆地望着贾德仁。贾德仁搂着老李从客房出来,旅店众人看着浑身湿漉漉的老李不禁发笑。

贾德仁搂着他到旅店门口,把他送上马,补充道:“送完消息回到这个旅店,我等你。”老李回头看看旅店门口的牌匾,瞧一圈周遭事物。默默点头。贾德仁会心一笑,重重拍一下马屁股。那马应声窜出,老李拽着缰绳,稳住马身,飞快的跑出去。贾德仁望着老李走去的方向,看了许久,才回到店内客房。

贾德仁抹抹身上的呕吐物,脱下红色蟒袍,叫来小二,吩咐道:“把衣袍拿出洗,把我这屋子打扫干净,我半个时辰之后回来。”说完,从内衬摸出一袋银子扔给小二。

那小二点头哈腰,接过一袋银子,恨不得跪下答谢。

贾德仁出门,去街对面的酒家点了两碟牛肉,一两酒,独酌。

日薄西山,客房中的贾德仁没有等到老李,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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