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父子再进茅厕时,看见羡鱼只是淡漠的几个字:“唉——还是死了。”酣畅解手后,便不想在恶臭的环境多待。

其实羡鱼一直是有意识的,他在被老虎鞭腿踹到地上之后眼前便闪过人生走马灯。

羡鱼最先想到的是他娘,他印象中的娘总是爱操心,小时候老是怕他吃不饱,给他一碗放四个鸡蛋。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娘死了。

想到这,羡鱼眼角落下两滴泪,这两滴泪并未被僧人擦去,留在方砖上。

羡鱼又看到他的街坊,那些总是给他塞银钱的街坊,尤其是王叔,每次给得最多。可是眼前白光一闪,本来和睦的街坊变成乱葬岗上的一根根黄木条。

羡鱼记得,这些木条是他亲手插上的。

他哭了,他跪在乱葬岗之中哭了。他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哽咽着说:“娘,我好疼。”他多希望有一双纤细的双手过来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柔声说:“没事,有娘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呜哇——”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把他从乱葬岗带出来,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羡鱼认不清楚,他感到他被左侧的身影亲了一口,心中不住的感动,浑身的痛楚也一扫而空。他擦擦眼角的泪水,忽然从耳畔传来一阵稚嫩的笑声,这笑声从他心底发出来,也从心底带给羡鱼一股暖意。然后一声清脆的“爹…爹…爹爹”让羡鱼一愣,心底暗自想:对,我还有个爹呢。想到这,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模糊了,羡鱼倚在她娘脖子上,看着眼前这个身影,跨上一个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羡鱼冷笑一声,道:“我没有爹。”

随着记忆逐渐模糊,羡鱼清楚的知道,他的生命快走到尽头,羡鱼闭上眼,尽管现实中的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睁开过眼睛。他释然的躺在地上,他又忽然起身,眼前闪过八只盯着他的鸡眼。那四只鸡陪伴他的时间比他母亲还要长。羡鱼苦笑着说道:“我又怎么舍得把你们交给妖怪呢?”他又释然的躺下,弱弱地说一句:“还想吃你们的鸡蛋。”羡鱼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昏暗。

在原本属于羡鱼的小屋里,那四只鸡像是感受到什么,不住地“咯哒”叫,这一动静可把隔壁的周舟父子吓坏了。连忙到这屋探查一番。

只见那四只鸡跳动着扑扇翅膀,鸡头抽动的频率极高。忽地,四只鸡停止了跳动,变得十分安静,每只鸡身上都散发着浓郁的黄光,四只鸡走到统一排面上,四团黄光汇在一起比阳光还要刺眼。这四只鸡化作虚影,往前优雅地踱步,最终走到一点,汇合在一起。这鸡的身体开始膨胀,拉长,尾部的翎毛不断变长,变粗。四只鸡头分别开来,鸡脖增长。又肥又短的鸡翅在不断拉长。黄光随着鸡群的变化不断变强。所有变化停止的那一刻,“昂——”一声接着一声尖锐的凤鸣响彻天际,比屋舍还宽的翅膀扑扇一下便冲破了瓦砌的屋顶,它在天空中悬停,散发的光让人认为他就是第二个太阳。它羽翅向后一刮,赤黄二色相间的羽毛随风飘动,它的尾翎则是两黄两绿交缠在一起。四个小头抽动着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了在茅房已经断气的羡鱼。那凤“昂——”一声清脆鸣叫,用力拍打一下翅膀,俯冲下去。它裹挟着的风将茅屋连根拔起,露出裸露在里面的茅坑和旁边的羡鱼。

那凤凰停在羡鱼旁边,叫出声音稍弱的声音,似是在悲鸣。那凤凰抬起粗壮的爪子,弹弹羡鱼的脑袋,他的脑袋无力的晃动几下,又耷拉下去。那凤凰尖叫,这一叫比之前的所有叫声都更加清脆更加尖锐。凤凰交替着抬着凤爪,微微扑扇翅膀。八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羡鱼,羡鱼也一动不动。

八滴泪从凤眼角滑落,搭在羽毛上,落在羡鱼身上,帮他冲掉一点污渍。

凤凰抬起凤爪,露出锋锐的爪子,转而屈腿,把锋锐的爪子对准自己的心口,猛地一下,一摊鲜血落在羡鱼身上,给他冰冷的身体增添一些温度。凤凰胸口前打开一道很深很长的口子,里面跳动的心脏清晰可见。那凤凰用凤爪朝着跳动的心脏轻点一下。一滴冒着璀璨黄光的血滴落在羡鱼心头。凤凰也疼的趴在羡鱼身上,不断的悲鸣着。

凤凰的翅膀紧紧抱住羡鱼,把他们二人团团围住,不露一丝缝隙。

周舟父子闻声赶来,看见耀眼的金光让他们不能直视。这四只头十分警觉,朝周舟父子方向转过来,又是一声高昂凤鸣,夹杂着怒火。

随即,从两侧的鸡嘴中喷出飓风,中间两只嘴中喷出焰火,以风鼓火,将站在远处的周舟父子浑身点燃。这火与羡鱼的火十分相似,像水一样流动,像水晶一样剔透。伴随着“啪”的一声,周舟父子化作飞灰,归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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