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些丝线乃王妃赏赐,受命绣的屏风还未完工,这....”

余侍妾掩下慌乱,伸出纤纤素手看了半晌,冷笑道:“王妃.....竟半点也容不得人...”

墨绿色的丝线在炭火的映照下,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丝线连同一块素缎逐渐受热卷曲,变色。须臾,丝线在炭火的吞噬下越来越小,最终完全化作一堆黑色灰烬,只剩那淡淡青烟还在空气中缭绕。

余侍妾瘫坐在椅子上,仿佛重病初愈,五日前的一幕在脑海中重演。

五日前她照常去如意殿请安,被王妃身边的桂嬷嬷单独留在如意殿。

“听闻余侍妾的娘家出自清溪苏氏,是有名的绣娘,余侍妾因出身不显,最终在秀女中落选入了尚衣局当差,一手绣活儿极其出众。”

“母妃五日后生辰,余侍妾在慈元殿服侍过母妃一段时间,本王妃这里得了些贡缎,余侍妾不妨帮着绣几方帕子,届时呈给母妃做贺礼......”

“你父亲如今只是小小的清溪县令,余侍妾既入了王府,也是时候帮衬帮衬娘家才算孝顺。余夫人手艺出众,屈居清溪倒也可惜,本王妃已命人去清溪接你娘来京城团聚。”

王妃短短几句话便让余侍妾浑身冰冷。

一直到回到海棠院,杏雨送来贡缎等物事时,顺便轻描淡写的要求绣一朵绿菊纹样的荷包,初时余侍妾并不以为意,但接触到单独放到匣子里的名贵丝线时,那丝线上微微粘腻的触感令人心惊。

再到传话让她亲自去云意殿假借送贺礼之机,将丝线绣就的荷包送给贞侧妃......适才听到传讯,余侍妾便意识到那丝线或有问题。

出于谨慎,因此才迫不及待毁去。

只是她虽有几分聪慧,却败在了未知上。

需知,丝线被烧毁时,蛇床花的气味扩散的最快,加上海棠院不如其他宫殿严密,便有一条蝮蛇循着气味从墙洞中钻进来,在光滑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断断续续、略微发暗的黏液,很快,就连这条痕迹也被细雨冲刷......

王府后殿从听到消息到各有动作,看起来时间过了很久,实则也不过两刻钟。

龚嬷嬷奏请王妃,蒋捷沉吟后下令,派人传唤贞侧妃与吴余两位侍妾,召集到如意殿偏殿安顿,命良医所所有医师进入后殿各处检查并洒药粉预防毒蛇进入。

好在宋长史这边已带着萧指挥使捉住七八条。

云意殿,蕊珠带着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仔细在主殿边边角角处洒了药粉,小年子打着雨伞检查四处围墙。

中堂内,冬瓜再三确认绣帕无虞,花颜便跟侧妃和梅姑姑低声说了几句,带着冬瓜与梦竹出了寝殿。

三人甫一进入库房,梦竹去点灯,花颜和冬瓜举着灯笼将门窗检查了一遍,等打开盒子取出荷包时,花颜直接将系着荷包的两枚碧玺珠子取下,又将其中的丝涤抽了出来。

如此一来,没有杂糅的花香干扰,冬瓜只轻轻嗅了一下便惊道:

“天杀的!孟姝,这丝线上好像有蛇床花汁液的味道,只是味道极淡,似乎放了一段时间散了味。”

梦竹闻言,后怕的拍了拍胸口,“余侍妾好歹毒的心思!若不是咱们事先得了消息,那些毒蛇岂不是会循着气味进入云意殿?”

花颜也是心中一紧,“咱们该庆幸,侧妃吩咐将这荷包放到了库房,若放在寝殿,后果不堪设想。”

亥时初,一声凄厉的呼喊从海棠院传来,约莫半盏茶功夫,于敬年匆匆回到云意殿报信。

余侍妾不幸惨遭毒蛇之口,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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