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说到最后,余寒就会笑,“我卖给你了?”

她嬉皮笑脸,“行啊,我赚的钱都拿来孝敬师父,买您到一百岁!”

她没有等到师父一百岁。

余寒再一次护送左蹊出城的时候,回来的就只有烧得支离破碎的骸骨……

左蹊说,他们遇到了一个身带灵族流火的妖兽,余寒为了保护城主,被卷进火中,丢了性命。

她不愿信,又偷偷问了许多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方知义,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方知义说,那场火烧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熄灭,火焰褪去,便只剩下一副尸骨了。

她在余寒的灵前跪了三天三夜,悔得抽肿了自己的脸。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妖兽之过,却还是忍不住恨自己,若不是她苦苦不愿师父离开,他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悔恨无用,但来势汹汹,谅她心坚如铁,也遭不住肝肠寸断。

她大病了一场,病榻上听闻蚀月族对边境的侵扰愈发狂妄,次日便从病床上爬起来,向城主请命,提枪上了战场。

再后来,她成了九重司使,又成了城主义女,连他那个假姓“余”都与她越来越远,甚至连余小五都不敢再叫她姐姐。

她以为,那副骸骨便是他的尽头,连带着关于破庙里那个小乞丐的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

可他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糟糕的,混沌的,破破烂烂的,在一个小村子的破屋里,像个人人可欺的流浪汉。

失而复得,却不复从前的模样。

左如今蹲在他身边,小声叫他:“师父,你还记得我吗?”

余寒好像听不见她说话,继续慢吞吞的啃馒头。

“是我啊,余小四。”

“师父,还有我,小五……”

余寒依旧沉默。

“那个破庙里的小孩,你还记得吗?你和许游之决斗,你输了他一招,自己躲在破庙里借酒消愁……”

然而这次,这招也不奏效了。余寒像是个刚刚化为人形的木头,什么反应也没有。

左如今默默闭上眼。

“姐,师父他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师父人在这儿,当年那具尸骨又是谁啊?”

左如今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她也知道,这些疑问此刻定然不会有答案。

她起身环视周围,这屋子几乎是空的,连张床都没有,靠墙边放着一个露棉絮的破被子,除此之外,就只有那几个瓦罐,看上去是用来装食物的。

那大娘曾说,这“疯子”在村里住了好几年了,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日复一日的捱过吗?

“小五,我们得把师父带回去,不能让他留在这儿了。”

“可是他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左如今想了想,“你带着浮云散了吗?”

浮云散是一种迷药,当年还是余寒闲来无事调配着玩的,只不过从方执仁给方循礼下药之后,方掌院就不再让他们碰了。但余小五一直觉得这玩意儿是宝贝,便偷留着配方。每次出门办事,他也会带上一点,以防万一。

“带了……”余小五犹犹豫豫的掏出个小瓶子,“你怎么知道?”

左如今不说话,直接拔开瓶塞,把药粉撒在余寒手里的半个馒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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