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发枪的威力水警们一清二楚,他们俱都心中一凛,意识到这个年轻的督查是来真的,都不自觉得挺直了腰杆。

被枪指着的副手更是惊惧,他感觉眉心传来阵阵幻痛,瞬间吓出一身冷汗,立刻跺脚立正行礼,声音颤抖道:

“是,督查大人,我们保证完成您的任何命令,还请把枪放下吧。”

戴查挪开枪口,对准天空压下扳机,“咚”的一声子弹射出,随后他吩咐道:

“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态度。现在随我进入巷中,注意任何绿色的东西,比如黏液,雾气,或者老鼠。”

副手举着火把跟随戴查的脚步,一边擦拭额间冷汗,一边问道:

“绿色的东西?督查大人,您到底是在找什么?我们不是来找一个叫莫森的通缉犯吗,我想他或许不是绿色的。”

“我说,你做,然后把嘴闭上。”戴查没有过多解释,关于瘴气以及它所催生的血肉憎恶卵是黛尔兰最高机密,水警厅的普通警员没资格知晓。

大约过了两三个小时,水警们几乎将一切能见到的杂物,垃圾,甚至粪便都翻了个遍,但就是没有见到任何绿色的痕迹。

自从蒸汽机兴盛以来,黛尔兰就不怎么看得到绿色的东西了,树木早就因酸雨凋零衰败。

水警们报告道:“督查大人,什么也没有。”

“没有?最后目击者分明说他进入了这里,而且也确实在这里侦查到了憎恶卵的气息。”戴查环顾整条巷子,轻声自语道:

“憎恶卵体积很大,如若跑出巷子上了街必然会被目击,如今见不到它,只能说明它已经被消灭了吗?”

“谁能独自消灭那个恐怖的脏东西?这件事需要上报,必须找出那个立场不明的危险家伙。”

“收队,事情已经解决,撤销通缉令。”

水警们你看我我看你,越发地摸不准这位新上司的行为,但也没敢多问,服服帖帖地重新列队小跑离开。

……

五日后,无事发生。

关于《路灯报》的一切似乎正如莫森所说已经全部揭过,黛尔兰官方不再对此进行过问,姜秦的日常重新回到之前的宁静。

今日清晨,他又一次惯例地在肺部剧烈疼痛中苏醒,虽说理论上肺并不具备痛觉,但他就是能清晰感受到那地方像是在被火灼烧。

自从彻底激活第一鳞槽的全部力量后,姜秦的呼吸系统似乎就完全被重创,甚至无法支持姜秦静坐时需要的氧气供给。

只不过诡异的是一旦姜秦重新握紧蛇刃,疼痛虽然不会减少半分,但至少没有了呼吸上的顽疾,就好像蛇刃成了他外置的肺。

这使得姜秦不论去往何处,都不得不带着这柄蛇刃。

黛尔兰已经连续降雪五日,空气中的煤烟雾霾被洁白的雪花暂时压下,空气变得清朗澄澈。

推门而出的姜秦深深吸气,本以为可以借此让在雾霾中哀鸣的肺得以片刻清洁。

然而事与愿违,以往会让他感到澄澈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双肺,竟然带来了最初吸入煤烟时的撕裂感,反而使得姜秦咳出一口黑血。

姜秦愕然,本能看向别在腰间用黑麻布缠好的蛇刃,意识到一件事:

在完全激活第一鳞槽的力量后,自己的身体很可能被这把刀暗中改造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立刻回到屋中提起一盏照明用煤油灯,点火后凑到鼻前。

随后他大口吸入煤油灯燃起后的浓浓黑焰,竟然不再感到刺目呛鼻,反而如若身临茂密森林,呼吸顺畅。

此时他恰好瞥过镜中自己,一个略显深沉、样貌不凡的青年男性正贪婪地嗅闻煤烟,这场面简直和大部分黛尔兰人一般无二!

不论是在市政厅里的公务员,还是工厂里的工人,亦或者报社里的职工,他们大多都会喜欢在身边摆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在工作间隙俯身嗅闻。

黛尔兰人坚信煤烟的酸性可以消灭瘴气带来的疫病,姜秦本身对两者都持有否定意见,但经历莫森的畸变后他渐渐意识到事情并非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披上羊绒大衣,提着煤油灯踏在门口积雪路面,看着路人来来往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这五年来黛尔兰人随身携带煤油灯的比例在快速提高,如今十个路人中,差不多就有五个路人腰间挂着一盏煤油灯,而且款式完全一模一样。

煤烟已经彻底渗透在黛尔兰的每一个角落,在无人察觉中变得和空气同样重要。

“姜秦小子,发什么呆,上车了,先去第七教会,然后是第七工厂,咱们把报社的事了结了。”

一个又高又胖,身穿背带裤的红塌鼻子大肚胖老头牵动马车缰绳停在姜秦身前,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

当他看到今日的姜秦出门同样随身携带有一盏煤油灯时,先是剧烈地咳嗽近一分钟,随后爆发出一阵极其恶劣的嘲笑:

“小子,你之前不一直拒绝嗅闻煤烟,还奉劝我远离吗?怎么现在自己也着了道?”

“闭嘴,伯顿!”姜秦登上马车,反复对比自己,伯顿与路人的煤油灯款式,询问道,“伯顿,你是铸铁厂的合伙人,你了解煤油灯制造厂吗?”

伯顿还以为姜秦打算做这方面的工厂生意,灌下一口烈酒,醉醺醺的挥动缰绳催动马车,大声劝告道:

“油灯厂?别想了小子,那地方你进不去,油灯厂可不是建立在东边工厂区,而是位于北部煤矿禁区,是黛尔兰伯爵直营的生意。”

姜秦听完这话立刻追问道:“那么油灯厂是只出产同一种款式的煤油灯吗?”

伯顿突然把酒瓶狠狠向后砸去,大声嚷嚷道:“当然,黛尔兰从建城以来就只能流通同一种款式煤油灯,这是写入宪法的规矩,任何违背者直接判处死刑,不论身份——坐稳,我听见水警的哨子,他们肯定想查我酒驾!但我坚决反对骑马不喝酒的新法规,这违背了自由!”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