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雾还未散尽的时候,青铜齿轮在冰晶匣里发出有规律的咔哒声。
骆志松用冻红的指尖抹开玻璃上的霜花,甲骨文频率图谱正与二十里外的生态监测点同步震荡。
他裹紧带有兽皮内衬的棉袄,将最后两片艾草馍塞进鞍袋夹层——那里被韩小凤用朱砂笔描了圈辟邪纹。
“张哥,把驱兽铜锣再检查三遍。”他朝蹲在屋檐下磨箭镞的汉子喊话,余光瞥见观测台方向盘旋的矛隼突然俯冲,铁灰色的尾羽在铅云里划出螺旋状的轨迹。
青铜匣应声震颤,暗格里那撮灰白兽毛忽然直立如针。
生态保护专家周明远踩着早上八点的晨光踏入监测站,防寒服胸口的电子温度计显示零下十二度。
当他看到墙壁上由苔藓拼成的动态生态链图谱时,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些绿绒绒的活体显示器正实时跳动着鹿群迁徙数据,与骆志松背着的冰晶匣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这是用山杨树汁培养的传感苔藓。”骆志松用猎刀划开树皮,乳白色汁液滴在青铜齿轮上,监测屏立即投射出三维影像:二十头野猪正沿着螺旋轨迹拱开积雪,啃食特意保留的橡果带。
“我们给每个兽群规划三条觅食环线,就像织布机的梭子来回穿行。”
话音未落,东北方的山坳突然传来像闷雷似的响动。
监测屏上代表马鹿群的绿色光点瞬间紊乱,周明远扶住晃动的设备架,看见骆志松已经掀开兽皮帘子冲了出去。
在皑皑雪坡上,三十多头受惊的斑羚正裹挟着雪雾奔来,犄角上凝结的冰凌在晨光里折射出血色。
“上避兽桩!”骆志松的吼声撞在铜锣上迸出火星。
打猎队的汉子们像被激活的机关术傀儡,两人一组扛起裹着艾草的青冈木桩。
韩小凤拽着骆小妹跃上观测台,手里攥着的定位仪突然开始自动书写甲骨文——那是骆志松去年冬天刻在冰面上的驱兽咒。
张成员正要点燃驱兽炮,被骆志松按住手腕:“是二踢脚的回声。”他俯身抓起一把带冰碴的雪,在舌尖尝了尝,“东北方七百米,硝石味比硫磺重——老疤脸又在用土炸药逮獾子。”
骆小妹突然扯开缠在树上的红绸预警带,那些浸过鹿血的布条在风里抖出波浪纹:“哥!用三号应急道!”她踮脚指向西侧山梁,那里有去年布设的声波驱赶装置。
周明远注意到少女棉鞋上缝着微型罗盘,随着青铜匣的频率微微颤动。
当骆志松拍响第三面铜锣时,斑羚群突然九十度转向。
张成员带着两人钻进白桦林,树皮上提前刻好的引导纹路正渗出松脂。
二十分钟后,他们在獾子洞前堵住了满脸煤灰的老疤脸,那人手里还攥着半截冒烟的引线。
“应急通道的缓冲带设计得很巧妙。”周明远摸着声波装置外壳上的云雷纹,发现那些青铜铸件竟能根据动物心跳调整频率。
骆小妹正在给斑羚群投喂盐砖,她背包里掉出一本手绘的《神农架声波谐振图谱》,扉页盖着山神庙的朱砂印。
暮色降临时,冰晶匣在供桌上投射出完整的生态链模型。
周明远用镊子夹起那撮灰白兽毛,在显微镜下看到毛发中空部分凝结的冰晶,竟呈现DNA双螺旋结构。
当他准备询问时,骆志松突然按住剧烈震颤的青铜匣——代表母鹿的光点此刻分裂成七个,其中三个的虚影正朝着传说中的野人谷移动。
观测台外传来韩小凤的惊呼。
她摊开的鞍袋内衬上,那些暴雪纹正在月光下融化成春水图案,而装着艾草馍的布袋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像青铜器铭文般的妊娠纹路。
周明远的手指在青铜匣表面摩挲出细微电流声,苔藓图谱突然迸发出翡翠般的光晕。
那些螺旋状的兽群轨迹开始自动修正,与监测点传回的DNA冰晶数据完美吻合。
他摘下结霜的眼镜,在防寒服口袋里摸索出印章:“骆同志,这是保护区二十年来的首张特别许可证。”
青铜匣突然发出编钟般的鸣响,匣盖内侧浮现出六个甲骨文。
张成员凑近细看,发现每个字都对应着不同兽类的蹄印轮廓。
骆小妹踮脚往冰晶屏哈气,凝结的冰花竟自动排列成审批编号——那是用野猪獠牙磨成的刻针划出的暗码。
“你们看这个缓冲带。”周明远将电子笔点在三维投影的野人谷方位,代表母鹿的虚影突然实体化。
苔藓图谱上对应的位置,二十三种蕨类植物的孢子浓度正在激增,“这些仿生声波装置,居然能刺激土壤里的休眠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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