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自己还成个人物了。

再贷款三万,那可就是三万五,眼下把下沟村的所有产粮都卖了,估计都没有这些钱。

不过贷就贷吧,这有机肥这么好卖,加上也没人跟他抢卖大粪的活儿。

送走吕强秘书,出去采购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糖块这东西还要票,高价也不给多买,陈江海搞了不少票,一共才买回来三斤。

其他东西,大爷陈西远去屠宰场,搞了一百斤骨头,四十斤猪板油。人家听说要办酒席,送了一副下水。

主食不用说了,一袋子玉米粉,一袋子80粉,回去加上糖精,蒸窝头。

最重要的,李欢喜打了三百斤鱼,都用绳子弓好了,用车厢板围上塑料布,可以活鱼运到家。

厨子村里就有,一切准备齐活,俩老头当天夜里就要走。

大娘和大嫂也想回去,别的帮不上忙,招待招待客人还行,也跟着沾沾喜气。

可陈江海不干,他第一个儿女,宝贝的很,在县城等着就行。

第二天一早,一辆四轮子拖拉机,一辆林吉市去村里拉货的轻卡,载着下沟村的人风风光光的回村。

别的不说,光小彩旗,陈西塘每个车就插了20面,车尾箱还挂了个红色条幅。

一路经过几个熟识的村子,陈西远就下来发瓜子花生,跟人家炫耀一番。

回到村里,第一件事儿就是放炮。

陈江海狠心买了三挂一千响的大地红,拎起来到脚那么长,噼里啪啦的能着半分钟。

还有二踢脚,叮咣啼嗒,一连放了十几个。

全村的小孩都聚过来,每人领两颗水果糖,然后满大街疯跑,高喊着“陈二哥考上大学啦,二哥上大学啦!”

陈西远负责组织宴席,找厨子、搭灶台、找帮工、各家菜园子摘菜。

陈西塘带着儿子,先回家拿出来老婆的牌位,让跪着磕了一遍头。

然后带上镰刀、铁锹、包装纸、火柴,上山。

坟地离着村很远,五六里地,在一个山坡上,正对着往东流去的大河。

夏季荒草疯长,过去的路已经看不见了,老头在前面拿着镰刀探路,陈江河在后面背着东西随行。

他妈走的早,除了几张照片,他毫无印象。

也就是每年来上两次坟,在他的脑海里,母亲就是坟。

一个馒头形的土包,灰色的,上面压着白纸,连块碑也没有,每年过来清理一次杂草,过年来上一次祭品。

走了一个多小时,爷俩才见着了如今已经变成绿色的坟。

坟头上,白纸钱儿早就被雨水冲化了,上面长着几株旺盛的蒿草。

老陈头嘟嘟囔囔的,“俺们爷俩又来看你来了,给你修修房子,怕你下雨再浇着.......”

陈江河负责用铁锹清理周边的荒草,然后从草皮底下取一些干净的土,给坟堆补上。

又忙活了一阵,摆上蜡烛和水果,开始烧纸磕头。

仪式完成,俩人前后脚往回走,出去了三五十步,老陈头忽然又跑回去,陈江河没动。

他听见老头在哭,好像在说什么,“我没对不起你,孩子我养大了,养成了,你倒是看一眼啊.....”

还没到村呢,就能听见大喇叭响了,一直在播放歌曲。

陈江海这个大嘚瑟,正在滥用他生产队长的特权。

回到家,老陈头把媳妇的相片收起来,装在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里。

“儿子,这回你算成人了,以后我也没啥能管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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