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宁醒在长夜灯明中。

烛火轻轻晃着,视线在昏黄摇曳的灯火下慢慢清晰。

她似乎将这一生都重新走了一遭,睁开眼时,两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梦见魏珩。

所有的记忆在梦境里都是那样清晰。

为什么要醒过来。

为什么......她还活着?

梦醒,成空。

清醒的尘世里,再不见魏珩。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长华殿内响起。

“又没死成,是不是很失望啊。”

那道疲惫暗哑的嗓音中夹杂讽意。

模糊的视线缓慢清晰,她吞下泪光望去,视线里,只有魏颐森冷黑沉垂扫下来的眼眸。

她下意识的退了一下,然而就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却带起了阵阵锁链清脆碰撞的响声。

目光寸寸下落,在触及到手腕上捆着的一条银色锁链时,瞳孔微微一缩颤。

她被,彻底囚禁。

以这种难堪的方式,失去所有的尊严与自由。

“何必呢。”盛昭宁不解看他。

此刻的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微弱了,带着嘶哑的喘声。

他就真的恨她至此,连仅有一死的心愿都不肯成全她。

这样的互相折磨,挣扎在苦痛里,永远看不见尽头......

何必。

“盛昭宁,你是不是认为,让周危把盛家的人救走,就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你的事情了?”

他嘴角挂着浅淡凉薄的笑意,伸出手,缓慢的抚上她的脸颊,将一缕发丝绕在指尖,目光黑沉,深不见底。

那缕发丝被绕到耳后,指尖顺着脸颊缓缓下移,擦着她的脖颈抚摸着,拇指一下一下揉在她的喉咙上,动作却带着一丝轻佻的玩味。

盛昭宁神色一僵。

感受着颈间危险游移着的手,那些所有不堪的、屈辱的回忆慢慢爬入脑海。

凉州大军冲破皇城那日,镇北王和皇帝同归于尽,魏颐登基。

他是那么憎恨魏珩,即使死了,也不肯给他留下最后一分体面。

魏颐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她的封赏。

他向世人宣布,盛昭宁是那场宫变里一等功臣,亲手斩杀太子。

一剑穿心。

流水般的赏赐被送到盛府,她彻底被冠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他继续留她在朝堂,却亲手折断了她所有的羽翼,与她交好的旧臣接连遭贬。

而后为了折辱她,魏颐日日召她进长华殿,红烛长明到天亮。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骂她是狼心狗肺之徒。

背叛旧主,为了荣宠,不惜以臣子之身爬上了新帝的龙床。

昔日同僚耻她,故友厌她,恩师憎她。

就连盛家的人,也出于满腔的愤怒,不肯相见。

曾经那个满身清名的大理寺少卿,一朝跌入泥潭中。

受尽世人唾骂。

许是这样的记忆太过不堪,盛昭宁痛苦的闭上眼睛,“你还想怎么样。”

她从来都不欠他的,就算他对她有怨,就算真的恨她至此,难道连死亡都无法消弭吗?

魏颐强迫着掰过她的脸,不容她有任何的躲避。

“别想死,你不配。”

她凭什么可以就这么没有半点留恋的去死?

杀尽所有参与宫变的功臣后,就划烂自己的手腕,没有半分犹豫。

魏颐不知道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留住她。

武功尽废后,经脉断裂,带来的是永远无法修复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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