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慈雪并不生气,反是嫣然巧笑道:“编,接着编。”

雀阴急问,步虚说过那玩意儿的来历么?他要没说,你就说是灵性。灵性说不清道不明,却能解释所有解释不清的事物。

步虚曾说过,铃铛是这次穿越前,望舒托神秘使者带给他的。

这能说吗?褚照天定神,用手背擦了额头上快浸入眼睛的虚汗,嘿嘿笑道:“你一提黑白无常,把我汗都吓出来了。那铃铛有灵性。当时,七八个人走过,廊下都是静悄悄的,偏偏我一经过,红柱下响起了铃声……”

王慈雪似笑非笑地又坐回了椅子:“是打铃儿叫你去吃廊下食吗?”

“不不……廊下食是朝廷的工作餐,府第住宅虽说住着权贵人物,却不提供。我们当差的回武侯铺吃黄粱饭,就是用糜子舂成的那种米饭,能捞几根芹菜腌激的酸菜下饭,已经不错了。虢国夫人家的仆人也比我们吃得好。王天神,你吃过韦巨源烧尾宴吗?”

“没吃过,你见识这么广,怎么不知道矿帮的集合概念和非集合概念呢?”

“我也纳闷儿,你先生……”

“假的。”

“是是是,我冒昧了。”褚照天心想,当你的名义老公,力必多没地儿发泄,不家暴行吗?只能揍着你玩儿。“他留在泥丸宫的起居注没记载。这事儿很怪,如果这是一种社会普遍常识,他开公司经商,得把这些概念搞明白才行啊,怎么没记载呢?”

王慈雪撇了撇嘴角,大概嫌他没见识,要靠宿主的起居注扩充知识。她说道,红尘的政策和法律一样,给特权阶层留了空间,靠近特权的聪明商人,也有缝可钻,那一个褚照天不必思考和解决这类形而上学的问题。没遇到灾难横祸的普通老百姓,也不用关注。

只有撞上枪口上的人,在倒霉时候还想跟命运较劲了,他才知道他是孤立的,无助的。

人矿在集合概念和非集合概念之间不断转换,并不烧脑,它是为了区别社会等级设置的一个管理模式,命中注定的模式,上有酒肉臭,下有冻死骨,千古一律。

王慈雪考虑要派他当间谍,在大致作了解释后,又说回铃铛。

“别有的没的扯犊子,你打着铃去投胎,五方鬼帝十殿阎王,谁给你开的后门儿?”

“哪能往地府里带呀,每次一死,连皮囊也不能自带,更没本事带着铃铛投胎。它每次都凭着灵性找到我的。哎,王天神,你真是东北的?我一直以为天神都爱呆在西北昆仑。”

“别叫我天神,我是神民。以后称呼我,喊我的名字。哼哼,你说话不尽不实!”

褚照天一怔,又装傻似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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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慈雪对铃铛的地域确实有怀疑。她指出,铃铛虽是银质的,但其中混有泗滨砭石,因而铃声听来更悦耳,有安心神、理气血、通经络的作用;铃铛上还有浓郁的阿胶气味。这说明是齐鲁一带的出产的,铃铛的主人,极有可能是经常服用阿胶的女性。

褚照天暗惊,步虚要是在这里,一定吓得自暴身份,她基本上勾勒出了步虚来历的线索。

怎么铃铛还带着阿胶原材料的气味呢?褚照天对这一点很吃惊,但他又装着是对另一件事情吃惊:“啊!这是什么时候的文物?冶炼技术高明呀!”他东拉西扯,盼能糊弄过去。

雀阴穿到褚照天的耳蜗说道:“你说尽量去找,找到送给她。这天神姑娘值得爱。”

“《尚书》说,惟徐州厥贡泗滨浮磬。大概很早吧。”可惜王慈雪不想再追问了,她看出褚照天的怯意,只要盯着他,就能察觉到铃铛的主人在不在他身边,即使躲藏在附近,褚照天要召唤,也有异样的举动。于是,王慈雪直奔主题——

“上你房间去,我收了功,你给我诺如病毒的解药,我再告诉你一件喜事。”

非毒大声道:“不行,解药我当面给青春朝阳痘。我有事向他请教。”

王慈雪冷笑道:“你是非毒吧?你出来,我们谈谈。”

“我不!你趁机抓了我,褚照天就成残疾了。”非毒没城府,说话直截了当。

雀阴忙打圆场,说道:“神民姑娘,你说话声音沙沙的,可能是肝肾阴虚,也可能是脾肺气虚。等你和褚照天把喜事办了,我跟几个兄弟研究几道方子,你试试。”

王慈雪的期门穴忽然一跳,她沉声道:“办什么办?我要说的是给你们生路的喜事。”

褚照天心里也是一动,她对办喜事这么敏感,是什么意思?

“神民姑娘,请!”他站立时,才发现自己的腿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乱动,这会儿已僵了,麻了。可见,对王慈雪的害怕是深入骨髓的,不知不觉的。

*******

卧室的工作人员离开了。

褚照天规规矩矩坐在椅子,闻到对面吐气如兰的气息,他的目光闪烁不定。

两张椅子面对面搭设,相距五六十公分。王慈雪草草留意了一下房间,已入座。她笑道:“你要看,也不用贼眉鼠眼偷看,当了一回贼,眼神都像黄鼠狼了。”说话间,她身体没动,却极快极轻、令人猝不及防地发出一道微细银光,在褚照天的印堂穴上无声爆裂炸开。

褚照天只觉得光芒扎人,头晕目眩,猛地紧闭眼睛。

银光刚出现,夸克嗖地一下出窍,停歇在王慈雪的衣领缝隙,要找机会钻进她穴位。

它的预判准确,银光一现时,意味着王慈雪是在施展收回仙术的功法,此刻必定是全神贯注,根本注意不到比光子要小千百倍的夸克。夸克的这个预判的依据是,王慈雪接触褚照天时,就一直在敛神警惕,施展出攻击性的仙术时,不会往她自己的身上看。

然而,看夸克看见褚照天全身都成了战场时,它不敢再打王慈雪穴位和毛孔的主意。

银光迸裂后,化成点点银星,布撒在褚照天周身,又在瞬息之间倏然消融。

这是什么法门?夸克看得心惊胆战的。

突然间,褚照天浑身一颤,他感到体内爆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然而,夸克却听不见。

王慈雪咦了一声,身体如同震荡,晃了晃。

夸克在纤维缝隙里被振荡着。

如星一般的银光又沁出褚照天裸露在外的体肤,随后,他衣服的面料上渐渐泛起一层银光,大概是从皮肤渗出后,再从衣服的纤维中渗到表面。

王慈雪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褚照天。

褚照天脸上没痛苦的神色,眼里一片迷惘,问道:“刚才是什么声音?”

王慈雪仍然看着他,感到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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