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二天，他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
米雅和芙蕾雅两人跟着李维朝着小树林快步走去，米雅拿着病历纸说道：“比昨天的情况更严重了，他们两人一直在说冷。”
“冷？”
难道是发烧导致的体温调节中枢异常？
“冷不一定是体温低，反而应该是体温升高导致体感变冷。”
米雅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不能靠近去测试他们的体温，所以只能这样猜测……”
很快，两人走到了距离塔夫洛五米外的地方。
李维皱起了眉头：“唯一能够接触他们的我体温比他们低，感受不出来他们的体温正不正常，而我们现在又做不出温度计。”
这时，塔莫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到了塔夫洛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对李维说道：“是凉的。”
“你疯了！”李维朝他喊道：“赶快离开那里！”
塔莫却摇了摇头：“祭司大人，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开山族前面的那个部落吗？他们患上这种疫咒的族人，临死前就是这样的体温。”
刚开始体温急剧升高，但随后就回到正常值并因身体机能受损而慢慢失温，直到死亡时，体温低于正常。
这是很典型的感染症状，但为什么针对病毒的全免疫无效？难道病原体不是病毒？
“我想要陪他们最后一程，对不起，李维祭司。”
李维一咬牙，交代了米雅一些事，也走了上去。
“我原来一直以为你是部落里最省心的那个。”李维从身后取出一张纸，拿出碳笔说道：“把你们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他从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在几人零碎的叙述下，李维逐渐搭建起了开山族的生活情境。
开山族因为巨大的力气和耐性非常适合开凿洞穴，因此世代居住在凿挖的山体洞穴中。
“等等！洞穴。”李维记下了这个关键词：“那你们是不是有很多废弃洞穴？”
塔夫洛回答道：“是的，有很多洞穴都无人居住。”
“那些废弃里面是不是有居住一些其他动物？”
密切接触野生动物获得病原，也是常见的跨物种传播方式，例如著名的人猪共患病——猪流行性乙型脑炎。
猪在被携带乙型脑炎病毒的蚊子叮咬后，会具有传播力，再以蚊媒的方式将病毒传播到人类，引发人类的急性乙型脑炎。
塔夫洛点了点头，回想着说道：“一般是狸兽、洞啮兽、翼鼠……”
“翼鼠？”
“就是能飞的老鼠，手掌像翅膀一样，每年雨季前后都会迁徙。”
这不就是蝙蝠吗？
蝙蝠极高的体温和特殊的免疫系统使得它们能和大量的病原体共存。
而当这些蝙蝠通过粪便、尸体或被捕食的方式接触其他动物时，这些病原体就会激发，展现威力。
例如马尔堡病毒、尼帕病毒、汉坦病毒和令人闻风丧胆的埃博拉病毒。
“你们之前灭族的那个部落，也是在雨季感染上的疫咒？”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李维倾向于确定这种病毒来自蝙蝠。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迁徙的翼鼠带来了疫咒。”
可塔夫洛却挠了挠头：“但雨季的时候，翼鼠会去北方丛林里觅食，直到旱季再回到我们所在的背阳的群山后面，躲避干旱。”
而开山族和那个灭绝的部落都是在雨季爆发了疫病。也就是说，蝙蝠的迁徙习性和疫病爆发的时机正好相反，它们用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洗清了嫌疑。
“那就是翼鼠大规模离开后，不受捕食者控制的昆虫等被捕食者泛滥，导致了疫病爆发？”
塔夫洛又摇了摇头：“不，翼鼠在旱季几乎都是待在山洞里休眠，并不捕食。而且他们喜欢吃的是丛林里美丽棉的花瓣和果实。”
李维的线索完全断了。
他深吸一口气，坐在地上，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试着找出各种事件里的关联性。
塔莫则对塔夫洛问道：“朱丽娅……她还好吗？”
塔夫洛摇了摇头。
塔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怔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以为只要我离开，一切就会正常。”
“并不是，塔莫，就算没有疫咒，你的离开也没有帮助，朱丽娅到最后也很想念你，他甚至去托勒找过你，但是没敢和你相认。她认为开山族是你在托勒族寻找新生活的累赘。”
塔莫握紧了拳头：“可是我……我不能回去……我……”
李维闻声停下了笔，他知道现在没时间看别人聊闲天，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塔莫哭，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塔夫洛轻轻拍了拍塔莫的肩膀：“孩子，你父亲的错不用你来背负，开山族一直都是你的家，我们也一直等你回来，你的洞穴朱丽娅生前一直在打扫，就像从前，每次烤鱼，我都会给你留一只。”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什么，不过他们竟然这么早就打破了父债子偿的传统，倒让李维感到有些惊讶。
不对，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李维在“蝙蝠”的标签上画了个叉，站了起来。
他一手平伸到身前，五指伸开。
“5。”
拇指蜷缩。
“4。”
食指蜷缩。
“3。”
接下来是中指。
“2。”
这时，图德突然开口说道：“部落里的孩子都死了，包括族长的两个孩子，塔米和塔洛。”
塔莫怔愣了一下，想到那两只爱围着他转圈的可爱孩子。
李维停下了动作：“犬冠状病毒？”
犬冠状病毒也是一种能导致呕吐、急性腹泻和发烧的熊犬常见病原体。
用手指在这几个字上敲了敲：“但病毒的嫌疑已经排除了。”
毕竟如果他连白地的技术都不能信任，那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怀疑论者了。
“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唯一的族长继承人，塔莫……如果开山族还存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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