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聚集的,只会有三种人:能够理性思考的疯子,行迹疯狂的理性者,以及就连基本的理性也尽数丧失、只余下纯粹疯狂的狂人。

剧作家将自己排在第一类人与第二类人之间,而后将其他的所有人都排在自己之下:他并不关心他们究竟有几成是疯子,就像人类不会关心自己饮食的配料表,在他眼中,这些所谓“同伴”的首要定位是好用的工具和祭品,其次才是与自己地位相当的合作者。

他猜这里的大多数人也和他一样,将彼此视作自身登阶时所踩的石砖:若是对方有用,则姑且掩藏住自身的恶意;若是对方失去了利用价值,则一拥而上,将其分而食之。

——而后者的最终的结局,大部分都像那具躺在大堂中央的灵骸一样。

知性生命死后的灵骸,往往会保持死前那个瞬间的模样,而这具灵体的模样堪称惨不忍睹。

剧作家将目光自前方灰白色地砖上的那具尸骸上移开,面具下的嘴角露出讥诮的笑意。

他现在都还能想起,这个长着羊头的家伙是如何目中无人地夸下海口——当初的话说的有多斩钉截铁,此刻的这具灵骸就显得有多么可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家伙是被如同屠宰牲畜一般活剐至死,就连这个怪胎引以为傲的两只羊角,也被如同甜筒一样折断。

似乎是冬寂杀了它。

但没人知道,为什么它要去主动招惹那个凶名远扬的家伙。

呵,或许它的那些脑子同样不正常的同伴知道个中原因。剧作家轻蔑地想到,只是,又有谁会在乎这种事?

现在,这个自称羊绅士的家伙还剩下什么呢?

如果不考虑这家伙已经被特事局焚化的残尸,那它所剩下的,恐怕就只有这一滩烂泥般的灵体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有些忌惮地看向大厅的角落。在那里的倒塌阶梯上,正坐着一个沉默的男孩,在这里的诸多身影里,他是唯一一个将自己面容露出来的人。

但剧作家绝不会因此轻视他。不,或许在这里的人中,此人是最危险的那个也说不定。

因为这个家伙就是这次会议的发起者,也是自“中枢”派遣来的监察者。

从某种程度上,他是这里地位最高的那一个,自身的实力倒是次要因素,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代表着“中枢”的意志。

而这里没有人会去尝试悖逆“中枢”。

倏地,剧作家感到一道视线扫过自己。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监察者那玻璃珠一般的黑色眼眸。

“已确认最后一名与会者到达。”

男孩的声音中带着鲜明的无机质感,让人忍不住怀疑,其人类的外表是否只是一层躯壳。

而后,所有人都看到,他将自己的右手抬起。

贯彻耳膜的巨响,教堂的石门轰然关闭。

在教堂的中央,九张排列整齐的石椅缓缓升起。

“那么,开始会议。”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