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都听你的,你是心理医生,你说的准没错行了吧。”

杜薇刚刚因老太太而提着的心,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天,舒南打电话约杜薇去一个高级的西餐厅吃饭,当时杜薇正好在忙那个忧郁症女孩的后续治疗的方案,又想着可能要和老太太见面,一连两次都拒绝了舒南。

直到舒南说的那个计算机年度盛宴的前一天晚上,他直接将晚礼服和首饰送到了杜薇家中,并帮着她试穿整齐。

“这个晚宴是不是很重要啊?你搞得我开始紧张起来了。”杜薇见舒南那么认真地帮自己戴着珠光宝气的项链,可从没见他对自己的穿戴这么上心过。

“没事,有我呢。”

“你这珍珠项链,咋上面标签还在?难道是买的不是租的?”杜薇一边说着一边看下标签价格,乖乖,12800!“这个还能退吗?”

“小薇,这种宴会以后还有的,别说项链,礼物也是我帮你挑的啊。谁让你太忙呢!”

“礼服多少钱?”

“不贵,8000。看,你穿起来多美,我觉得很值。”

“舒南,听你一说价格,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想穿了。你知道吗,我现在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不知怎地,杜薇有些不开心起来。

“可是我能挣啊。小薇,你不是答应过我妈会努力跟随我的节奏和步伐吗?不过你不要进步那么快啊,我可不想让你那么快赶超我,那样的话,我担心你会跑。”

“我现在就想跑。要不还是别让我去了吧?”杜薇对于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端宴会,心里实在拿不出多少自信心。

“就是怕你跑我才特意过来监督你的呀。衣服鞋子都买了,可不能退的。”

“我很久没有穿过高跟鞋了,好担心会摔倒。”

“你可以扶着我呀。放心吧,你就一直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就好。”

尽管舒南不断跟杜薇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换个场合吃饭而已,杜薇还是难免紧张。事实证明,杜薇的担心完全是有道理的。

虽然杜薇看起来很漂亮,客观来讲,在那种要么是商界富豪,要么是学术界大亨出没的晚会现场,来的家属多半也是非贵即富,或者至少满满的学术气息,杜薇的高颜值,即使经过舒南精心的包装,在这种非凡的场合仍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高层次居民,从骨子里透露的那种天然的自信和派头,造就了天生的高贵气质,杜薇的美丽,反而显得有些俗不可耐起来。

至少杜薇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她努力挺直胸脯,昂起头,显现出来的却仍然最多只能是一种努力伪装的信心。

“你未婚妻好漂亮。”很多人都如此这般地恭维舒南,舒南很礼貌地回应,杜薇却总是讪讪地笑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前两天舒南一再邀请她去西餐厅了,今天的餐点正式各式各样的西餐,舒南是想提前教她一些用餐的礼仪。现在真有点后悔没有提前跟舒南去实践一下。

在舒南忙着应酬,杜薇一个人落单的时候,感觉得靠吃点什么排解满身的孤单。很多东西感觉自己吃不来别人那么优雅,杜薇干脆忍着不吃,仅仅取一些蛋糕之类简单的点心,学着别人的样子小口地用叉子叉着送进嘴里点饥,一边无滋无味地品尝着这里的美食,一边看着舒南在各式人群中侃侃而谈,这里面夹杂着不少外国人,舒南一会用英语跟人交谈,一会用日语回答别人的问题,即使在这种高端的聚会里,他仍显得那么从容潇洒和应对自如。

她看到有俩位女士从远处径直走到舒南的身边,其中一个笑着对另一位说:“我说舒教授在这里吧,我们这位女士对你还像之前那般迷恋呢!”她前一句话是对身边女伴说的,后面一句则像是帮助同伴向舒南告白。杜薇只看到说话那人的同伴脸上很快飞起了一片红云,又欣喜又害羞的表情,刹那间,她的心脏有如开了小差一般一会跳动,一会停滞下来,一会又前后左右乱撞,完全没听到舒南是怎么笑着化解尴尬的,她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境中,就好像自己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但却完全没有体会到拥有的快乐和满足,相反,却一直在承受慢慢失去它的痛苦。

这种失去,使她感到难以承受的沉重。

间或有一俩位舒南的同事,或同事的家属,经由舒南的请求过来照顾一下杜薇,简单地聊几句“你的发型很好看啊”,然后她们又不由自主地聊到本次晚宴的主题,关于某个项目立项的讨论上去了,偶尔有人问杜薇是否认识某个人,杜薇也只能尴尬地摇摇头。

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人对她的心理学感兴趣。

最后,杜薇想起大学时期跟舒南参加过的一个宴会,悲哀地发现,不管经过多少年,自己和舒南的世界,仍然是不相通的。

因此,当舒南过来跟她说他们的院长想要见一见她的时候,杜薇感觉自己几乎有点要窒息了。

“舒南,对不起,我有点晕,我想到外面透透气。”

舒南跟着杜薇走出去,一直下了楼,来到喧闹的马路边,他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顺着他的话说道:“是的,我觉得头晕。可能我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我能不能自己行先打车回去。”

“这样啊,真可惜,等会还有我的一个讲演呢,本来想让你好好品评一下的。”

“对不起。”

“小薇,你能坚持一下吗?等我讲完,就送你回去。”

“不要。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还是好好参加活动吧。”杜薇看得出来舒南在这样的活动中一向如鱼得水,有种春风得意和乐在其中的感觉,她实在不想扫他的兴,装作十分镇静和轻松的样子,推着她进了大厦的大门。

她自己以往不仅热衷于各运动项目,对于一些商务活动也总能保持一种期待的兴奋,但这一次,内心也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会感觉到如此地格格不入,就仿佛,以往一直深植入观念中的,关于和舒南身处俩个不同世界的参考框架,重新在脑海中活跃起来,进一步得到了证实似的。

眼下的这些场景是陌生的、惶惑的、害怕的,同时又觉得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或者对此等应付感觉到了某种程度的不舒服。

最后杜薇想,终究社会还是存在某种等级差异的,古往今来,无一例外。当她时不时地瞥见舒南在各式人群里潇洒、自然,谈吐自如的身影,就愈发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差异从来不曾消失,尽管这许多年来她努力地追赶,尽管舒南很努力地去呵护她、认真地去爱她,也磨灭不了这种与生俱来的差异。

这种不同背景孕育的生命的差别,也许要到下辈子,才能完全泯灭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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