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几人朝着榖树里的北隅走去,造麻纸需要用大量的水,榖树里的里门是坐北朝南,南北各有一道厚重的里门。顺着乡里的夯土路朝着北门走去,没过多久,就看见一片雾气昭昭的屋舍。
榖树里不敢擅自引来渭水和灞水,就连支流小河也不敢进来。
榖树里地处下游,就怕汛期涨水,渭水和灞水直接倒灌,淹没了整个榖树里的屋舍。
倘若像是金城闾里或者叔齐里那般,位于江河的上游,无需担心汛期的河水倒灌。
麻纸作坊打造了七八口水井,打井的市价不菲,一名名赤着上身只穿麻袴的里民,走进旁边的积库,搬出来一捆捆榖树皮、桑穰rang,桑树韧皮、芙蓉膜芙蓉的韧皮。
榖树皮往往选在春末夏初进行剥取,剥掉树皮,把老树从靠近根部的位置砍掉,剩余树根盖上土,等到来年再长出来新条,树皮更美。
百工抱出一捆捆榖树皮、桑穰、芙蓉膜,扔进一个小水塘,进行沤皮,也叫做漂浸。
又有十几名百工抱出沤好的榖树皮。
桑穰、芙蓉膜,放在大釜内煮烂,最后放进抄纸槽开始造纸。
郭解等人的河西马留在里门口,步行走进造纸作坊,在蒸腾出大量白气的造纸作坊内,四处查看,寻找杜姬的身影。
百工瞧见一张陌生面孔的郭解,没有引起几人的注意,时不时就会见到杜君敖带着外人过来查看麻纸的制造,买走一大批麻纸。
只是近几日,也不知道咋回事,杜君敖谎称麻纸作坊涉及杜氏的隐秘,不再带人前往麻纸作坊。
百工们总觉得不对劲,造麻纸依靠的是熟工,不是看一眼就能学会,需要一次又一次失败养出来的熟工。
没有熟工,没有亲自上手,经历过一次次的失败。
只是用眼看,瞧上再多遍也没用。
“嗯?”
郭解注意到不远处的房内小堂房门紧锁,屋舍内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看一眼,紧锁的房内说不定存放着最好的麻纸。”
贮藏麻纸的积库有五六座,全部修筑在一起,并排靠在一处没有院墙的院子西侧。
房内是正房大内东侧的一间侧室,后面有一个小堂,用来躲人是个不错的地方。
不过,等到郭解走到旁边,感觉情况更加不对劲。
小堂正常是一间小客室,窗牗比较大,打开窗牗也就比较亮堂,这间小堂的窗牗不仅小,更是用砖块封堵,变成一座没有窗牗的封闭屋舍。
不像是小堂,更像是郡邸长官寺的郡邸狱。
郭解和卫广对视一眼,示意卫广趴过去看一眼,封闭屋舍内是不是藏着人。
积库附近时不时出现几名赤身麻袴的百工,把造好的麻纸搬进积库,远远的看一眼小堂,瘦黄脸容上出现几分紧张。
甚至有一名百工跑去找麻纸作坊的家丞,望着远处的小堂,指指点点,正在说些什么。
郭解按着二尺剑的剑柄,站在小堂门口的菜畦旁边,盯着外面,防备家丞带着伍人过来。
卫广走到小堂的门口,透过门缝朝着小堂内看去,昏昏暗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豆形灯亮着微弱光芒。
豆形灯旁边铺着不少粟米秸秆当做卧榻,一名襦裙破破烂烂的细君躺在粟米秸秆上,不对,应该是被一名细葛平帻的男子强行按在粟米秸秆上。
“小孺子!”
卫广大怒,底层骑奴出身的他,从小见过一些女婢遭人侮辱,以前管不了这种事,如今见到底层苦命人被欺辱,登时激起满腔的怒火。
他抬起袴袜,勾履踹在小堂的木门,一脚踹开了房门。
卫广怒不可遏的冲进小堂,拿起豆形灯,直接砸在男子的平帻脑袋上。
“砰!”
“啊!”
男子惨叫一声,躺在地面打滚,双手摸了一下平帻脑袋,发现脑袋被砸出鲜血,惨叫的声音更大了。
“砰!”
“啊!”
卫广又是一脚踹在男子的裤裆,狠狠踢中祸害细君的玩意,瞧着男子疼的开始痉挛,方才解气。
“没事了,不要害怕。”
卫广走过去,想要搀扶起来细君,却看到她有些疯癫,张嘴去咬搀扶的手掌。
“嘶——”
卫广倒吸一口凉气,手掌被咬出血,又不想用手强行掰开细君的小嘴,免得伤到她,叹了一口气,任由苦命的细君咬着手掌。
“你们作甚!”
家丞急匆匆走过来,瞧见小堂内哀嚎惨叫的男子,脸色骤变:“为何打伤我儿,你们知不知道这是霸陵杜氏的乡里,杜君更是丞相的宾客,竟敢伤人,你们这些宾客不想活了!”
家丞被郭解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脑袋流血,气息逐渐微弱起来。
榖树里是大里,人数上千,几名小小的宾客竟敢在霸陵杜氏的乡里伤人。
家丞仗着背后是霸陵杜氏,笃定郭解不敢伤人,更不敢还手,有恃无恐的喝骂了起来。
“不过是杜姬身边的女婢。”
家丞指着郭解的鼻子骂道:“一个奴婢罢了,我儿能够看上她,是这名奴婢的福分,你个小孺子啊!”
还有等家丞说完。
一道刀光闪过。
伴随着家丞的惨叫声。
郭解一刀砍下家丞的手指,连带着手掌,齐腕斩断,掉在了地面。
“啊!”
家丞疼的在地面打滚,细葛襦袴沾满了灰尘,还有自身流淌在地面的鲜血。
郭解的勾履直接踩在家丞脑袋上,狞笑一声说道:“你搞错了,我不是宾客,而是郭解。”
他挥起了手中的环首刀,朝着家丞的脖颈砍去。
竟敢直接杀人!
(本章完)
本章已完 m.3qdu.com